他的一生,因为误解了太多所以错过了太多,才会失去了能够予以他最原始感动的那个,女人一直以为,爱情就是上一辈反复歌颂,代代流传的那份模样,王子配公主,才子结佳人。哪里又知道,爱情也有很多种,被人们称赞记录的那些,只是其中一部分,有一些还不一定真的是爱情,就像颜浚和仲娅楠;有一些即使是真的爱情,根本不被人接受,何况是赞同,可是它们却来得比那些虚情假意更柔韧,哪怕受人唾弃,其间的精神从来不曾随着漫长的时间消亡爱情,是真的存在于人间,只是受到上一辈世俗礼教的误导,非要用某种特定的目光去找,好比那些只会寻王子的灰姑娘,或许在无意间就错过了和公主殿下之间,真正的爱情,心满意足地拿回了自以为名叫‘爱情’的赝品,发现以后自觉受骗,开始怀疑爱情的存在性仲彦宸便是如此,用惯有的目光,去审视颜浚的付出,以为那些浮华的东西代表爱情,直到临近死亡才真的明白,属于他的那份爱,是和童话里的模型不一样的,可惜那时挚爱已为人妇,他也命不久矣爱情是什么?像拂动的风,让人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又像流动的水,在不同之人的掌间可以捧出不同的形状,绝对不仅仅是万口传诵的那些死板套路。
可是生命里的教条太多,化作道德把人们圈在里面,不负责任的人跳出去以后被世界抛弃,负责的人呆在里面被阻断了视线,无法看得更远,自然失去了及时发现真正爱情的机会。
仲彦宸和温筱就是被死死圈在了里面的人,邹紫言是受到了爱情赝品的伤害后不顾一切跳出去的人,而颜茗弦和乔诺希,则是一直在圈里圈外的交界线上苦苦挣扎,身心煎熬的人。如果有一天这个圈子因为宽容变大,她们就可以得到世俗的认可,安然入局;反之,出局,只能成为世人鄙夷的异类。可见这个束缚圈引导人间的强大作用三十年前的本国国土上,由狭隘的思想划出来的道德圈实在太小,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现在看来相当不可思议的事情,比如大~跃进,文~革,当然也包括同性恋情压根不受了解的状况,害得有个笨蛋没能及时明白他的爱情到底是什么形状。哪怕是到了新的二十一世纪,乔诺希父母那一辈的人也并非个个都了解并认同同性之间的感情,不然乔母就不会那么百般阻挠她和颜茗弦了历史的车轮不受私人情感控制,还在轰轰烈烈地滚滚向前,人类的思想也在不断进步,所以,当下的我们还是可以默默为下一辈孩子祈祷——到了他们的花样年华,懵懂初开的赤子心欲要寻求爱情之时,他们生活着的道德圈已经宽阔到足够了解并且包容爱情的任何形式那样,或许遗憾真的会少一些仲宇翔因一己之恨灭掉了颜家温家,不但没有为儿子出一口气,反而害得他提早离开,连最后的那一段生命时光也不与他共度,执意要在温筱的坟前忏悔今生。
当他抱着自己那个昏昏欲睡,很可能再也醒不来的儿子时,老泪纵横虽然不曾言语,还是发自心底地希望他能够再和自己说说话。可是那个孽障只讲了一句就甩手离开,而且那句话,竟然与他们多年来的亲情毫无瓜葛,可见他到底恨他,那是恨到了什么地步“爸爸……不要……不要再……伤害……阿筱的……阿筱的……亲人……”
之后,伤心过度的仲宇翔为了避免在原来的生活环境触景伤情,也为了制止当局关于几家恩怨的追查和出国谋求更大的发展,与邹氏一并,举家迁移到了美国,再也没有回来。
家破人亡的颜博就算有心报仇也无能为力,只好跟姜蓉结了婚,浑浑噩噩地过日子,直到后来发现姜佑堂欺辱自己女儿的事情,比以往更真切地体会到权力有多重要,可惜颜家已毁,什么都是空谈。
颜博起初对乔诺希和颜茗弦的事包括乔诺希的背景都不了解,即使隐隐有点怀疑后来出现的仲牧城就是仲家的人,还没来得及求证就因为希弦的事被仲宇翔的亲卫带走了本来老爷子确实是很不喜颜茗弦嫁进仲家的,直到乔诺希为救颜茗弦上报了一直私下压着的,关于希弦的一切,重视血统的仲宇翔才正式遣人出来查探颜茗弦的家世,竟然意外得知她的父亲就是颜博,还真是应了一句话,不是冤家不聚头以仲宇翔心狠手辣的作风,多年前就该对颜博一行赶尽杀绝的,可是看在仲彦宸临死之际的嘱咐上,他才网开一面,迁去美国后再不理会他们,任其自生自灭,谁料这却为颜茗弦和乔诺希的相识埋下了祸患,还生了一个那么,像仲娅楠的女儿难怪仲牧城总是觉得自己爷爷看小兔子的目光里是常人压根不能一见的温情,原来这其中还有牵涉到如此之多的过往,也难怪他在希弦转变性别一事上呈现出一种既犹豫又急切的怪异状态。
犹豫是因为忧虑仲彦宸的故事重演;急切是害怕太晚才改变的话,孩子的心性已经养成,不能适应今后的生活偏偏颜博不知好歹,仗着仲宇翔对仲彦宸的三分亏欠和对希弦的格外疼爱,要求他归还颜家产业和老宅,还有那片温筱倾心栽培的苜蓿草田。
仲宇翔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不可能平白给一个外人利益,宅子那些没什么用的就先丢给他,至于颜家企业,除非颜博半年内从温筱带到颜家的嫁妆那里找出开启温家巨款的密码作为交换颜博费尽很多心力都找不出有关密码的任何线索,不甘心一辈子做个吃软饭的男人,决定用巨款为饵依附与仲家有怨的邹家,击垮仲氏报仇雪恨,再借着他们的力量重振颜家,无意间竟拖着邹家双双落入了仲宇翔的陷阱而仲牧城也寻思着抓紧机会吞并邹家和拿到那笔巨款以求汇集能够与仲宇翔谈判的资本,保护女儿,于是从邹紫言入手,放出真仲牧城已死的消息,勾得邹定邦亟不可待地展开了计划若论这最大的胜利者,还是仲宇翔一人。在他查到邹定邦可能和自家孙子的死有关后,居然那么沉得住气,一点一点地将亲卫安□邹家伪造了DNA检验的结果,要不然以邹定邦的眼力,真假仲牧城的计划还是不能成功这一局是男人之间金钱权力的角逐,人们往往只看到它的激烈凶险,却忽略了多方对弈者在每一步谨慎行棋的过程中,引落了多少无辜女子的血泪滑下来沾染了棋盘,让那些受人操纵颗颗的黑白棋子在眼泪和血液融汇成的污浊液体里步履维艰,宛若身陷水深火热的人间地狱
斥责
原本被遣送回替身组继续接受培训,也许一生都没有机会再出去晒晒阳光的乔诺希今夜尚未睡熟,外面就传来一阵阵炮火交接的剧烈声响,响彻整个地下城的黑暗空间,到处乱成一片
乘乱和朋友们四散奔逃的乔诺希刚跑出通往下面的大门口,就看见颜博和另一个头发都花白的老头带着一群黑衣保镖气定神闲地踏入里面,朝仲宇翔的专属石室踱去,意气奋发的模样像是刚刚灭亡了一个国家的将军
她对那些完全不在意,只是一看到颜博就突然想起那个令她日思夜想的明媚女子,心头突然不安起来,赶紧溜出去找了电话亭按下那一串早就铭记心底的数字组合
电话拨过去,迟迟无人接听,乔诺希后背越发寒凉,捏着话筒的指尖渐渐酸软无力,焦虑担忧的心腔来来回回地不停地祈祷
茗弦……接电话啊……
对面‘啪’地一声,总算是通了,她心头一块大石落下,嘘出一口口长气,情不自禁地低唤“……茗弦……”
那头的回音却根本不是她心中那个至关重要的绝色粉黛,而是言词急切到模糊不明的安若星“……喂喂……你是……诺希?”
神经一绷紧“若星!……怎么会是你?!”
“我正要带茗弦去医院!还在车上!”
一听到颜茗弦出事的消息乔诺希几乎是吼了出来,吓得那头的安若星身子一僵“怎么了怎么了?!茗弦怎么了?!”
咬牙,唇角苍白着挤出了最精干的回答
“……小产”
医院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一个护士正一前一后地拼命推着半昏半醒的颜茗弦急匆匆地往手术室赶,乔诺希则一直紧紧地握住她冰凉无力的指尖,寸步不离地跟着她跑
“茗弦!……茗弦!……不要吓我!……”
一来到手术门前,乔诺希还不放开,最前面的医生不得不立刻抬手横着挡住了她的步伐“这位小姐!你不能进去!”
“医生!求求你救救她和孩子!”
“不行!为了保护妈妈,我必须做紧急引产手术!”接过护士递来的硬纸板,皱眉看了看她和一办完入院手续就跑来的安若星,不知道该给哪个“你们谁是她的亲属,麻烦签个字”
愣愣地看了看他手上白得眩瞎人眼的引产同意书,呼吸艰难“不能两个都保住吗?”
“目前的情况已经不可能了!时间紧急,赶快签名吧!”大力将纸板塞到她手里,扬声催促“快啊!”
一直牵着颜茗弦的另一只手冷汗层层,抖得不成样子,顷刻,才死咬着嘴唇脱离了她的掌心去握那只冰冷刺骨的签字笔,哪知道还没来得及下手,已经被意识不清的颜茗弦费力地拖住了袖子
以往白皙红润的黛靥此刻全然苍白,不见一点血色,青肿的眼眶泪水肆意盈灌,模糊了视线,连上方的情形都辨认不明
“那是……什么?……”隐隐约约看见了乔诺希为了隐藏泪眼而背对着她不停颤抖的瘦弱身影,细柔的娇音哭腔浓重“……诺希……不要签……不要……”哀婉凄凉的语音哭得在场所有人心中大痛“……那是……我们的孩子……诺希……”
背对着她的明亮眼眶一下子睁大,两道晶莹飞速滑落,在乔诺希多年不变的明朗容颜上粗暴拖出了难看的印记
猛然回头,红得快要滴下血水的眼睛凶光毕现,发了疯一样地揪住医生的领子大声吼去“医生!!”狠狠地前后晃他,什么都不管不顾了“保住这个孩子!!!”
一旁的安若星惊得浑身一颤,极快回神后才扑上去竭力把她拉住了“诺希你冷静一点!!茗弦还要动手术!!”赶紧拿过同意书签好字还回去“对不起医生……”
虽然有些气恼,更觉得诧异,揣着一肚子的疑问推着颜茗弦进了手术室
奇怪,肚子里的孩子是两个女人的?不过看那个红眼睛的反应,多半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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