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撑起身子,腿间却传来钻心刺痛,整个膝盖被纱布围的像两团包子,他跌倒在床上,睁着大眼望着房顶,这个时候,他才清醒明白的知道他失去了什么。
他这辈子再也不能行走了……!
有人推开了门,一个年龄颇小的少女走到他身边,杏眼透出惊喜:“弥大人,你醒了?”
弥子瑕转头,他现在是待罪之身,还能称为什么大人?
“大人,您饿不饿?要吃东西吗?”易秋歪着头问道。
弥子瑕轻点了下头,小丫头就开心的一溜烟跑了出去,过了半盏茶功夫,又蹭蹭蹭的跑过来,捧着一碗清粥,笑嘻嘻的弯着可爱的眼,讨好道:“大人,您刚醒来,我想你应该想吃些清淡点的。”
“谢谢。”弥子瑕礼貌却冷淡,手撑在塌下,却怎么都起不来,他脸上浮出懊恼沮丧之色。
女子心细,赶忙放下清粥,扶起弥子瑕的身体,又细心的在他腰后垫上一个软枕,让他可以舒服点坐着,再来拿放在几案上的碗,舀起一勺子清粥,放在嘴边轻吹,递到弥子瑕唇边。
“我自己来。”弥子瑕甚为冷淡,接过碗勺,慢悠悠的吃了起来。
“大人,您睡了好久好久……”易秋坐在他床边,夸张的比划着,声音拖得长长的,有种嚅软的感觉,“秋儿真担心您醒不过来呢。”
弥子瑕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没有回话。
易秋却望着面前梳洗干净后俊美的男子,滔滔不绝的说着,刚开始她见到他的的时候,她还以为是城里的难民呢,没想到,他洗干净后,长得那么好看!小女孩的情怀,一下子就被全部勾起。
当易秋整天在弥子瑕耳边唠叨时,弥子瑕也终于从偶尔的回话中知道,易秋不是宫中人,是姬元从宫外找来的少女,听说家境不错,父亲以前在朝为官,后来因为看不惯官场的势力,辞官回家了,所以易秋一点都没有官场儿女的娇气,反而格外单纯。
弥子瑕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姬元找易秋在他身边的原因。他还真是有心!弥子瑕讥讽的暗道。知道现在朝野上下无人不想他快死,知道现在自己的名声在宫中有多烂!
“易秋,我想出去走走。”弥子瑕终日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景色,有种想要出去的冲动。这个宫里,他如果有机会出去的的话,他再也不想回来了。
“可是您的腿……”易秋小声的嗫嚅道,仿佛怕弥子瑕听到伤心,可是又不得不说。
弥子瑕眼中一痛,低头静默。
小女孩心思单纯,也颇受感染,伤感的低下头。
一个秋天过去,卫宫的偏殿仿佛成了弥子瑕的专属,姬元从未去过一次,也对如何处置弥子瑕没有一句话。
“大人,大人……”这天,易秋欢快的冲进屋子。
弥子瑕放下手中的书看向她,静静的眼神中是冷淡。
这几个月来除了上次他提过要出去,就再也没有提过此事,一直在房中要么看书,要么对着窗外发呆,原本就白皙的面色因为长时间没有日照,变得苍白没有血色。可是,有的人却将弥子瑕的话记在心头。
易秋神秘的对着弥子瑕眨眼,她仿佛已经习惯了弥子瑕的冷淡,笑吟吟道:“大人,您可以出去了!”
弥子瑕惊讶。
“大人,家父游历各国的时候,在鲁国遇到一个高人,他能化腐朽为神奇,做出的器具无不出神入化,巧夺天工,当地的人都尊称他为公输子(鲁班)!”易秋亮晶晶的眼睛有着好奇和崇拜,“我上次和父亲说了你的事,想着有一个东西可以代替腿行走就好了,没想到真的可以做到!”
弥子瑕怔怔的看着她,易秋突然对着门外道:“你们进来吧。”
几个宫人抬着一个又像几案又像榻的东西走了进来,将“轮椅”放在了地上。(注:春秋战国时椅子还没出现,所以弥子瑕不知道这是什么。)
“大人,您看!”易秋坐到了“轮椅”上,兴致勃勃的转着身体两侧的轮子,椅子竟然动了起来,易秋往左转,椅子就往左走,随心所欲,来去自如。
弥子瑕眼中一亮。
易秋赶忙下来,笑嘻嘻的扶起了弥子瑕,弥子瑕落座,双手搭在轮上,轻轻一推,椅子就向前驶去,他稳住轮子,椅子就停住了。
“易秋,谢谢你。”弥子瑕仰着头微笑。
易秋一下子脸红了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那人的笑容,好好看!
易秋推着弥子瑕出了卫宫,外面已经是寒冬,簌簌的冷风袭面而来,易秋有些担心的道:“大人,我去再帮你拿一件衣服吧。”
“不用了,我想去那边看看。”弥子瑕有些迫不及待指向了远处一个凉亭。
千里雪色,湖面冰冻,冬梅傲雪,亭台楼阁,整个冬天像一个沉睡的美人般,那么安详宁静,美不胜收。
弥子瑕坐在“轮椅”上,舒心的大吸着气,口中吐出白色的雾气。
“大人,卫宫好美。”易秋站在他身后,感慨道,“我要是能一直在宫中就好了。”
小女孩总是容易会被外表迷惑,还以为宫里是令人愉悦的地方,不知这里面暗藏的杀机。
“易秋,我倒希望你不要在宫里。”弥子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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