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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无忧笑容突然古怪起来，嘴角扯了扯:“这与我何干？他是你的徒弟，又不是我的。”

蓝飒再迟钝也该明白，唐无忧这是在生气。

又称无理取闹。

他在心底默默给自己惹到唐无忧的徒儿点了根蜡烛，明智地转移了话题:“小唐门你现在在干什么？怎么突然跑到祝融神殿来了——”

“等人。”唐无忧低声打断了他的询问，旋即猛然睁开双眼，反手抽出了千机匣。伴随着机栝舒展收缩的吱呀声，一道修长的身影正在天际由远渐近。“终于来了。”

唐无戮来得比他意料中的更快。只是一个晃神的功夫，藏蓝色劲装的青年就收起飞鸢落在了他面前。唐无忧嘴角一挑，手里千机匣抬起，直指唐无戮门面。

“师弟，”他刻意做出满面恶意笑容，语气轻挑。“没想到你竟学会欺瞒师兄了。”

唐无戮低垂眼帘，抿了抿唇:“……师弟岂敢。”

唐无忧冷冷一笑，手里千机匣匣口下压的同时一发逐星箭正击在唐无戮脚边。唐无戮微微一惊，脚尖方向一挪，眼看着就想要逃走，却生生按捺下自己源自本能的冲动。

面对唐无忧这示威似的举动唐无戮没有辩驳，没有发怒，没有还击，只安安静静地抬眼看了看唐无忧。

他有求于唐无忧。

这是唐无忧最熟识的神情。面上是安静的，温顺的，清冷而无害的，眼底却燃烧着傲慢而叛逆的火光。他此刻看着唐无戮，却只觉得胸口一阵发闷。

他清楚唐无戮对他做出这番示弱的姿态是为了什么。

那个蛊医，值得你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凤凰蛊虽然在曲蓝寒身上，却是曲令云为他炼制的。我说的可对？”唐无忧压抑着怒火眯起眼，手里千机匣又抬起，正瞄准唐无戮胸口。“无戮，你太教师兄失望了。不仅在此等要事上诸多隐瞒，现在还想来带走曲令云？那狐媚子究竟使了什么妖术让你神魂颠倒？”

唐无戮是他看着长大的。这个弟弟的一举一动，乃至每一丝神情的变化他都了如指掌。只是他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为何自己数年朝夕相处、倾心交付，只换得一个冰冷怀疑的眼神，而那蛊医又做了什么，凭什么能得到唐无戮的另眼相待？

唐无戮自然是不会有错的，错的定然只能是那个蛊医！

唐无戮乍然听见唐无忧这般诋毁曲令云，不由得有些焦急，冷清的语气仿佛也有了几分裂痕:“师兄……”

“师兄？唐无戮，你还当我是师兄么？”唐无忧气在头上，越听越恼火，笑容却反而越发灿烂。“抑或是说，你心里，可还有唐门么？！”

“不，师兄，我……”唐无戮试图低声辩解，唐无忧却并不打算给他说话的机会。

“你想知道曲令云如何了？好，我告诉你，他如今就被关押在我身后的祝融神殿里。”唐无忧怒极攻心，脸上是微笑，心念转动间，嘴里道出了唐无戮最不愿意听见的话。“乌蒙贵长老派下重兵在那把守，正让他默出凤凰蛊蛊方。只是他似乎不太配合，非要让长老使些手段……苗人的蛊术如何诡秘可怖，你这些年也该见识到了？”

唐无戮不敢置信地抬头看着他，脸上一片煞白，瞳孔微微颤抖。

看见唐无戮这番神情唐无忧又能好受到哪里去，只是念及唐无戮对曲令云的种种关注，又狠下心来。他停了停，语气放缓，又诱哄孩子似的说:“无戮，师兄奉劝你莫再执迷不悟，不论那蛊医多好，终究是个外人。你身为我唐门弟子，诸事当以大局为重。此事关乎我唐门将来百年兴衰，你千万要三思而后行。”

唐无戮没有回答。他眼底一片黯淡，默默地低下头去。

眼见唐无戮没有再反抗的意思，唐无忧暗自松了口气，收起手里千机匣，缓步朝唐无戮走去:“师弟深明大义，师兄就不再多啰嗦了。”他说着，轻轻拍了拍唐无戮的肩膀表示安抚。“师兄知道你心有怨怼，只是这世事不如意十有八九，师弟当看开些。”

“归去罢，后续诸事自当有其他同门收拾。师弟若再不听师兄劝告……这兵荒马乱的，哪里死了谁，都无人知晓。”

劝解也劝解过了，威胁也威胁过了。唐无忧想了想，感觉没有什么还要补充的，最后便只说了一声:“以师弟聪颖，想必心中自有断决。”他语罢与唐无戮错肩而过，正待离去，却听见唐无戮低低应了一声:“……师兄说的不错。”

他正放宽心，想着这孩子也不是不明事理，还未来得及欣慰便听见沉默了许久的蓝飒突然唤他:“小唐门……”

他的动作因为疑惑停滞了一瞬，下一刹那便只感受到了胸口尖锐的剧痛和蓝飒的声音同时在神经里炸开。

“小心！！”

作者有话要说：

☆、旧事蹉

“无忧师兄——”向来安静听话的少年趴在水边回头看着他，一双黑曜石似的招子亮得映出粼粼水光来。“幽冥渊里有鱼吗？”

“唐无戮你傻了吧你！幽冥渊里怎么可能唔唔唔——”

毫不犹豫地开始嘲讽唐无戮的唐无呈被唐无衣捂住嘴拖走，唐无忧颇带警告意味地瞥了唐无呈一眼，从层叠岩峦上跳了下来，手里还折了一只梨花。

他恶作剧似的顺手将梨花枝簪在唐无戮头上，趴到少年旁边:“别理唐无呈。来，师兄帮你看看。”

唐无戮点点头，伸手去拽脑袋后边缠住头发的梨花枝，束得整整齐齐的发丝被扯乱了几绺。他朝唐无忧投去求救的目光，唐无忧噗嗤笑了一声，爬起来坐在唐无戮身后，把他束发的银饰都摘了放在一边，藏蓝色带子解开叼在嘴里，重新给他将发丝一缕一缕捋顺。

唐无戮安静地窝在唐无忧怀里，眼睛盯着水下，目光一瞬不瞬。他看了好一会儿，低声说:“师兄，我没看见鱼，但是水底下好像有东西。”

“哪里？”唐无忧无比熟稔地理清楚发丝，又用发带把唐无戮的头发束好成马尾，簪上银饰。动作麻利地束好唐无戮的头发，他顺手拍拍唐无戮的头顶，伸长了脖子也朝水里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