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闪刀光而下,他惊恐的飞身上前,推开了因为他的出现而震惊失神的楚熙然。
鲜血漫开,他听见楚熙然焦急的呼唤,他听见满山开始不断的爆炸声。火药的味道弥漫,混乱的敌军,四散而暴乱的士兵。
「熙然,熙然,熙然。」他紧紧抱著他不肯松手,胸口的伤已经感觉不到疼痛,而心里的痛,却因为从未有过的恐慌而变得越发刺心。
一阵眩目,他终於因为失血过多倒下,可手还紧紧攥著那人的衣袖,彷佛这一放手,就是天人永隔。
在影卫的掩护下,楚熙然带著伤重的贺兰若明避过了山崩,而混乱不堪的场面也让他们与影卫被冲散,暂时躲进了一处隐蔽的山洞。
受伤的贺兰若明发起了高烧,糊里糊涂的沈睡又惊醒,朦胧间,觉得有谁的泪打在脸上,热热的,而抱著自己的人,身子发著抖,揪得他那麽牢那麽牢,让人心都给揪疼了。
好在当晚,支援的人马找到了他们。
隔了一日,退烧的贺兰若明清醒过来,而手上攥著的却只是个带血的衣袖。
「熙然!」试图爬起身的贺兰朝四处惊叫起来,却因著身子虚弱而跌下了床,尚未愈合的伤口再度扯裂。
「皇上!」一边守著的军医赶紧上前,却被贺兰一把推开。
「熙然!」嘶哑的声音、狼狈的身影,他茫茫地想去寻他,否则怎能安心?
而走进帐篷的楚熙然端著药就这麽呆在了原地,他看著贺兰的泪一滴滴落下地,看著贺兰的血一点点渗出白色的绷带。
「熙然。」贺兰怔怔地看著他,安静了下来。
楚熙然朝军医点点头,又把药递给身後的小顺子,慢慢走到贺兰跟前蹲下身握住了他的手,贴近自己的脸颊,「我在这儿呢,你找我?」
贺兰若明感觉著掌心的温度,终於清醒过来:「熙然?你没受伤?你真的没事?」
「我既没缺胳膊也没少腿,好得很!受伤的人是你!」
「那就好。」
「好什麽好?堂堂一国之君,竟然跑到这麽危险的地方来,朝上那些大臣干什麽吃的?居然没人拦你?」
「他们拦不住!」
楚熙然闻他此言,叹了口气,摇头道:「胡闹。」说罢,他的眼神落在贺兰赤裸著缠绕上白布的胸口上,红色的血迹点点透出,实在无法想像,若那夜他们没有被找到的话,贺兰的命是否还保得住。他是真的连命都不要了。
「吃药吧。」楚熙然接过小顺子手里的药碗。
「一动就疼。」贺兰眨眨眼看著他。
「我喂你。」似是知道贺兰心思,楚熙然也没多说,只舀起一勺药汁递到贺兰嘴边。
「苦。」贺兰喝一下口,立刻龇牙咧嘴。
「良药苦口。」楚熙然见他跟个孩子似的讨厌吃药,忍不住扬起嘴角笑了。
「你笑了。」贺兰的手抚上楚熙然的脸,而後,他弯下眼角,轻声说:「熙然,我想你。」
三日後,南昭送来降书,一年多来,边关的连天烽火终於平息。
天承天子贺兰若明身处军中,当即表功楚家军上下将领,并下旨开席大宴全军。
当然,军功里自然没有楚熙然这个当今天承皇後的分,可宴席中他还是坐在将军的位置上,与众等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庆贺。
贺兰当夜只在开宴时露了下面便悄悄离开,他知道若自己留在席中,众人必定放不开手脚,而他一走,这些常年打仗的老粗们便扯开嗓,一边闹一边喝酒吃肉,好不自在。
贺兰若明其实并没有走远,他隐没在後方,看著身为少将军的楚熙然。
楚熙然一身白色便衣,微扯开领口的盘扣,长发在脑後盘成个髻,当中插著一支简洁的白玉发簪,两颊垂落下的散发随著他身体的晃动而轻摆。他一脸明朗的笑,端起酒碗大口喝酒,一饮而尽後,又十分洒脱地用袖子管一抹嘴角。
看得出众将士与他的关系很好,一起出生入死一年多,甚至有不少是当年跟随楚老将军的老将,都是看著楚熙然长大的,这份感情自不用多说。
酒过三巡,只见楚熙然一脚跨上身前的木桌,端起面前的陶瓷酒碗朗声道:「弟兄们,让我们一起为先我们而去的兄弟们干杯,愿他们好好上路!」
「干杯!」底下的将领们一一举杯。
楚熙然将每个人的脸一个一个仔细看了过去,最後一仰头,一口灌下碗里的烈酒,随後俐落地甩手,将酒碗砸到地上。
砰一声,全场一片静然,而後一声接一声酒碗碎裂的声音,大家都有些红了眼,看著伫立在桌子上方的楚熙然。
「天承的江山需要各位的守护,虽然楚家不在了,但楚家军的精神永在,希望各位铭记於心。我,楚熙然,作为天承的皇後,更作为楚家的少将军,与你们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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