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十几只碗哗啦哗啦地砸到地上,婆子煽风点火:“砸,使劲砸!今儿谁不出力,谁是姨娘养的!”
永嘉身材高大,看见几个嬉皮赖脸的家丁在砸摊子。皱眉,见厉如锦寒了脸正要上前,忙拉住,贴着人耳朵低劝:“你眼下的身子去出那头做什么?我去~”厉如锦不掩诧异,但心里却很欢喜。“去吧,莫闹大了。”
还未等永嘉拨开人群,只见被骂得呆愣的吴三娘突然发作,操起菜刀就像闹得最凶的家丁砍去:“天爷!你们还给不给人活路了!谁今儿敢砸了我的摊子,断了我吴三娘母女的活路,他也别想活!”瘦弱安静的妇人发了疯般的砍杀过去,凄厉叫骂,那几个撒泼的家丁顿时就怯了。傻子才去跟不要命的拼狠,家丁们停了手,看向婆子讨主意。
那婆子也怕,但面上还撑着,嘴硬:“我是养大夫人的嬷嬷,老爷夫人都对我客气着呢。看她一个下堂妇敢怎样,你们……你们只管给我……”一个“砸”字没说出口,因为吴三娘提刀往桌上一剁,刀刃入木三分。
吴三娘似笑似哭地逼近婆子,她走一步婆子就退一步。
布满茧子的手指颤巍巍地指着婆子的鼻子,吴三娘忍着泪不住口道:“你回去告诉李松儒跟徐佳慧,昔日老太君对我吴三娘疼爱照拂,老人家仙逝我看在祖孙情分上送她最后一程。不是为这个,你看我踏不踏进李府一步!当日我心甘情愿带着女儿净身出户,就没想过再回去!我吴三娘的娘家虽然落没了,没个哥哥弟弟奶妈嬷嬷撑腰,可我也不是给人欺负的!再有,你个老婆子也配说我人老珠黄?你这磕碜样子,当年去我吴家洗门槛都不配!”
众人听得过瘾,笑声不断,还有人叫好。唉,见弱女子被欺负而无人出头,只坐看客,也足见世态炎凉。
婆子被骂得狗血淋头,干脆坐到地上哭天抢地起来:“哎哟,要命啦!杀人啦!吴三娘这个无盐下堂妻又打又骂要人命啦!我一个老婆子忠心护主,却被这样对待,还有木有天理啦!这么狠的心啦,难怪生不出个儿子只能被休啊……”
她处处戳到吴三娘的痛处,旁边不断有人指指点点。
吴三娘又把刀从桌上抽出,点着婆子:“你给我滚!!!!!你再骂一句,我就杀了你,剁了你的老肉给野狗吃了,你信不信!”
家丁见识到吴三娘的狠劲,不敢去拦,只去拖那婆子。婆子被家丁拖着走了,一边哭一边骂。
吴三娘怔怔站在当地,眼泪终于淌了一脸。抹了把泪,对周围人道:“热闹也看够了,我这又不是戏园子,散了吧。”说着拖着脚坐到桌旁,看着一片狼藉不断抹泪。
永嘉和厉如锦上前,吴三娘低着头,嘶声道:“今儿不做生意了,您二位请回吧。”
“大姐……”厉如锦递过一方苏绣手帕。
吴三娘怔怔抬头,眼睛红肿,疤痕更加分明,看起来很是凄惨。吴三娘忙接过手帕捂住脸:“让二位见笑了。”
方才虽然只有只言片语,但永嘉夫夫大体也知道了事情的缘由,不由可怜吴三娘的不易。
那吴三娘本生在云都的商贾之家,十五岁离家嫁到李府做少夫人。开始那几年,和李家少爷也颇为恩爱。吴三娘很伶俐懂礼的一个人,李太君很是喜欢这个孙媳妇。美中不足的是,吴三娘一直没有生养,惹得李夫人不满。好在李少爷的几个通房侍妾的肚子也没有动静,吴三娘的地位还算安稳。到了成婚的第六年,吴三娘终于给李家生了个小姐。李少爷倒是无所谓,只是李夫人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说让吴三娘好好养养,来年再养个小子。可谁曾想之后吴三娘接连小产了两次,大夫诊断再也不能生养了。这下,李府翻了天。吴三娘终于不能忍耐婆婆的刻薄挑剔,在女儿三岁时讨了李少爷的休书离开李府。她前脚出门,婆婆的外甥女后脚就按正妻的规格抬进李府。简直就是一记大耳光,戳心刀。对李府,吴三娘已无甚留念,只觉得老太君对自己还不错。李夫人在家中很强势,完全不把婆婆放在眼里。最后那两年,李府只有老太君还为吴三娘和小女娃争去待遇,可无奈没人听她。前些日子,老太君去世,吴三娘便去李府祭拜一下。没想到还没进灵堂,就被新夫人看到了。被冷言讽刺了几句,看了眼灵堂就走了。新夫人显然是看到前任,内心不爽,便放纵下人来闹事。没想到生活的艰辛早把当年娴静温婉的大小姐少夫人磨练成了“悍妇”,把下人们骂了个落花流水。
吴三娘方才一阵大闹,眼下没人敢靠近馄饨铺。永嘉和厉如锦坐在油腻的凳子上,听吴三娘讲自己这些年的遭遇,内心唏嘘。
永嘉只觉得这就像戏文里演的那样,他内心有点理想主义的气质,便说要去李府探探,让李氏夫妻来这儿当着众人给吴三娘道歉。这也算他微服出宫的一点功德吧,就像戏文里为人做主的明君那般。
没想到吴三娘摇摇头:“算了,那样只闹得更难看。五六年了,一直相安无事的。唉,今日闹这么一出,武凌城我是不想待了。实在不行,带着小妹回云都。天地这么广,我不信没有我们母女的立锥之地。”
厉如锦很喜欢吴三娘这般爽朗干脆的性子,拿出钱袋推到吴三娘跟前,在她拒绝前说:“你拿这些银钱在云都开个馄饨店,把店面弄大些,再请些伙计,做出个牌子来。这算我入股,他人我去云都可是要找你分红的。”
厉如锦深居皇城,寻常哪里有机会到处跑。可吴三娘不知道啊,这样便照顾到这个坚强女子的自尊。果然,吴三娘想了想,点头,郑重道:“三娘谨记老爷夫人的大恩大德,只请教夫人名讳来日做牛做马也要报答。”
“夫家姓萧,家住允嘉巷东头。三娘去云都安顿后,就去信那里给报给平安。”厉如锦看了眼永嘉让他别开口,然后一番交待。
“多谢,多谢萧老爷和萧夫人!”
这称呼让永嘉意外的愉快,虽然没有吃到馄饨,但他像厉如锦许愿,明年春天带他下云都去那里吃吴三娘包的馄饨。厉如锦笑了,没说什么,只是少有的挽住永嘉的胳膊,两人上了城墙。
城墙下是万家灯火,北面的禁宫更是灯火辉煌。永嘉松开两人紧握的手,跑到一处旗杆下。一番动作后,欢乐地朝厉如锦招手:“如锦,过来看,这个还在呢!”
永嘉蹲在地上,没有一点君主的风范。厉如锦有些吃力地蹲下身,凑近一看。
青灰的墙砖上深深地刻着一行字:“何以致契阔,唯有愿君安。”
永嘉得意地朝厉如锦摇摇脑袋,在爱人的脸上抹了一把:“如锦不知道罢,大婚前夜,我和致深偷跑出来。就到了城墙上,我很激动,想到第二天就可以娶到你,想来那晚是睡不着了。我们在这里喝了会小酒,过了几招拳脚。他比我还激动,打得很欢实。后来他摊睡在地上,我还不困。就拿匕首在墙上刻起字来。想来想去,觉得这句最恰切。惟愿君安,生死挈阔。我可等到那个人了,哈哈~”
床榻之外,永嘉其实很少讲情话。厉如锦听得脸热心动,双颊绯红。
“啧啧,夫人很感动是不是?来,香一个,奖励下为夫。”永嘉指着脸颊,调侃。
没想厉如锦突然发狠般地拉过永嘉,撕咬起永嘉的唇舌来。这是飞来之喜啊,永嘉很快化被动为主动。攻城略地地狂吻起厉如锦来,脸颊,颈脖无一处放过。厉如锦被吻得浑身瘫软,只能大口呼吸。两人喊着彼此的名字,交颈缠绵。七年的婚姻,激情渐渐枯寂,却总还有余温……
月魄当空,天地同辉,只愿花好月圆人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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