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深只是笑笑::“微臣让着今上呢~”称谓虽然恭敬语气十足调侃。
永嘉展臂深吸了口气,叹道:“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这由原西山依旧,只是当日骋马之人已由父皇和国公变成了朕和你。真是光阴如过客,浮生似一梦。”
致深转了马头静静看向永嘉,他当然知道自己的父亲曾是成化的初恋。那武淩年少,鲜衣怒马的岁月父亲也讲起过。是啊,这就是时间,可以让甜蜜的感情冲淡释然又能让一些情愫历久弥新割舍不能。
“是啊,再过二十年,这由原上又有一群后起之秀,一时英豪。”在永嘉转过目光时,致深已抬头仰望青空流云,侧颜静雅。
致深继承了程北亭的俊美相貌,侧面较之正面更为耐看。饶是见惯美人的永嘉也不由一时失神,他最爱二十出头的男子,由少年到青年的过渡,那样丰沛的美丽和英气,无不令人振奋。特别是时常见面的致深,平素嘻嘻哈哈永嘉总是避之不及,这样静静独处的时候还真少。
永嘉对自己一时的惊艳也很莫名其妙,于是清咳两下打算切入正题:“是啊,从父皇国公到你我,二十年后此地纵马的人也许是我们的子女呢。”
致深心里一颤,只是低头握紧了缰绳。
“致深,那日朕问你心中可有喜欢的人,你还没回话呢。”
“……”
“你如今有了爵位,又打算在武淩安定下来,是时候找个人照顾你了。你若有意于哪家的公子小姐,当然宗室的世子郡主也行,便让堂嫂和父皇给你安排,你待如何?”
致深压下心中的千头万绪,涩声问:“今上这番话是父亲和爹爹的意思还是您自己的主张?”
“这有区别吗?我们都是关心你,真心为你好。当然,是朕先给国公提起此事,国公和堂嫂同意的。让朕先问你的意思。”
致深只觉得心都要被绞烂了,痛不可挡,抬头嬉笑道:“有啊,微臣倾心今上多年。今上可能成全?”
永嘉头痛,知道致深又开始玩笑了。今日心情不错,居然以歪就歪,陪他玩起来。永嘉一把把人揽到自己马上,只觉得致深的身子僵了一下。小样儿,跟朕玩儿。永嘉心中得意,语气温柔道:“既然爱卿有此心意,朕心感念自要回应。这样,凤仪且回府去,待朕禀了父皇,告知皇后,便让宗人府从重阳门抬你进宫做帝卿。爱卿意下如何?”
这是永嘉成年后第一次叫致深的表字,以前永嘉和致深本人都有志一同觉得这个字太女气,自己不用也不高兴别个叫。因此亲友间还是多以“致深”唤之,遂成习惯。
永嘉这玩笑般的字字句句却点点打到致深的心间上,原本打算隐瞒一生的感情此刻汹涌激荡。致深知道,过了此刻,他便是再也没有这份孤注一掷的决心和勇气了。
“今上……此话当真……”回答的声音已是哽咽难言,断断续续。
永嘉唬得差点从马上掉下去,转过致深的身子一看。楞在当下,从来都是嬉笑无忧的致深满脸是泪,嘴唇颤抖。
永嘉顿时觉得不妙,脑海中闪过一道惊诧的闪电,豁然明亮又骇然可怖。皇帝脸上促狭的笑意渐渐淡下来,平着声音道:“程致深,你不是最开得起的玩笑的么。这番反应是什么意思?”
致深一双桃花眼湿漉漉的,此刻还在滚着泪。永嘉不带一丝感情的目光生生给了他一计耳光,打掉了方才积攒起来的所有的勇气。致深苦笑,显得表情更加怪异:“呵呵,微臣今日演得真吧?!武凌城哪个南戏班的角儿做戏也没微臣好,是不?”他胡乱抹了把,挑眉装出气势,语气也硬起来:“今上不是要问么,微臣便如实答了,微臣心里头没有喜欢的人。今上日理万机,致深的婚事不敢劳烦。至于父亲和爹爹那里,微臣自有答复。”说罢便要下马。
永嘉按住,盯着致深的眼睛十二分的认真:“致深,你是我从小到大唯一的朋友,我珍视你我之间情谊。至亲至疏夫妻,手足情谊远比那夫妻情爱要纯粹持久,你可懂我的意思?”
致深深深看他,只不说话。
“不论我对你的嘴有多坏,你可见我准许别人说你一句不是?你不要官职南北奔波为通天卫收集情报,背着纨绔子弟的名声惹国公不快,这份情谊我如今懂了,也记在心里。今日交你一句话,朕在丰陵给你留了陪葬皇陵的位置。你永远是朕的伙伴,不要毁了这份最纯粹轻松得情谊。”
每座皇陵都有功臣的陪葬墓,是除了皇后唯一能和帝王一道长眠于地下的墓葬,也是为人臣子无上的荣光。永嘉竟然在自己的丰陵给自己造了陪葬墓,想让自己死后长随。致深听了,除了感动,也痛到了极处。自己在永嘉心中的地位竟如此之重,可是,也永远只能是朋友……
“我懂了,懂了……”致深失神地紧了紧永嘉的衣襟,再抬头已收了泪水。“能得你如此相待,我程致深也不枉此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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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女
青山依旧,落日熔金。只是来时兴致高昂的两人此刻已兴味寡然。在马上一迭一纵地走过由原,城门已到,致深再不肯和永嘉一道走。永嘉静静看了看他,点头,吩咐几个侍卫跟着。他的精神现在显然坏到了极处,城里人多车多,别出了什么事情。
致深也不管身后的通天卫,径自夹了马肚跑了进城。
永嘉留意了下,吴三娘的摊子处现在已改成买烧饼的了。皇帝没由来的叹了气(一叹三年穷啊元元OTZ),只带了八九个通天卫往内城去了。
永嘉的心情也十分复杂,一来惊讶于粗枝大叶的致深在这件事上竟然隐瞒得这么久这么深,二来十分不想那份孩童时就建立起来的感情变质消失。没有心情处理政务,皇后又总是淡淡的,说笑打趣是一点也不会。平日都是自己主动找乐子,眼下他是一点心情力气也无。好在有萧懿那个开心果,永嘉想起女儿,不由得心头一软。
去公主寝殿,才知萧懿被厉如锦抓去练琴了。厉如锦的古琴弹得不错,在这事上便要亲自给萧懿发蒙。萧懿开始还有兴趣,过了那三分的热度便叫苦不迭每日想了法逃避练琴。
“今儿不把这指法到位了,晚上就宿在昭阳殿,直到动作规范了为止。”厉如锦的声音低低的,表情也是十分的和煦,只是语气不容置疑。萧懿咬着嘴唇,肉呼呼的指头在琴弦上扒拉来扒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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