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子清眉眼微动,低声道:“能与挚爱之人携手,是子清一生之幸。”
慕容又道:“那便是不愿公开?不愿做朕之後,母仪天下?”
路子清难掩眼底厌恶,挑声道:“母仪天下?”随即嘲笑一声:“子清是男子,既不能孕育皇室血脉,亦不能统掌六宫,只怕母仪天下,是场笑话。”
自古而来,男子为皇,女子为後,阴阳有分,各自为政。此事无关情爱,只是天地常理。路子清纵然自觉此心无谓,此情无愧,但面对天地秩序,他饱读圣贤,又怎会做下扰乱天地伦常之事?况且他情系慕容,了解此事後果,他不曾乐观奢望,世有容人之处,却非处处容人。
慕容却不似他想的这麽多,他只怕路子清不愿答应,所以才先斩後奏。虽然没有指名上官联姻,娶入宫中的是谁,但他早已认定路子清,不然又怎会非要上官邢当著群臣的面承认路子清为上官後人。这件事今日出口,已是板上钉钉。他不需要旁人告诉他,该娶谁为妻,他可以三宫六院,可以延绵後世,这都是他身为帝王的职责。但是作为男人,如今有机会给他最爱之人一个名分,更可以给他挚爱之人一个权倾天下的机会,试问他如何能放过?
知晓路子清不会甘心被自己安排,更不会安心居於那女子之位,可他却忍不住心中的私念。眼见路子清垂眸不语,脸上既有不甘,亦是担忧。他亦皱眉道:“天下亦在我手,谁人敢笑话。”
霸气言语,是安慰,亦是承诺。却叫路子清再一次皱眉。
“天下实乃万民之天下……”话说一半,不愿继续。路子清别开脸,不愿多言。听了慕容所言,只余担心。多少霸业成就,一将功成,却不知攻城难,守城更难。自古多少帝王便是自以为天下为己所有,为所欲为,才会招致灭亡。
比起自身,他更加担心慕容的举动,让他失却民心。他亦知晓自己在外人眼中,就算有了上官之姓,但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始终还是出自暮颜楼。他成为笑话,不要紧,但若是因他一人,让慕容成为天下笑柄,後世笑谈,他又如何能心安理得,接受这一切。所以,本能排斥。
慕容又何尝不知,但是这几日独自一人,他早已前前後後,思虑清楚。从初次见面,到如今真心厮守,他承诺路子清的事却无一完成,子清一心为母申冤,牵扯上官一族是是非非,他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著路子清受尽委屈。
他自然可以出面,开诚布公的坦言调查多年前那宗冤案,但他也知晓,如今自己这个位子,仍被豺狼觊觎。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不敢冒险,唯有委屈子清。他也清楚,如今自己二十有五,早已该是封後之时,只怕过不了多时,群臣便要施压。与其让人操控,不如自己做主。而且他也想要给路子清一个名分,让世人皆知晓。
因此,早已想了许多,不畏艰难。他亦希望路子清可以明白,理解。
牵起路子清的手,但觉那手微微发冷,有些湿濡,不知为何出了冷汗。他也不在意,自桌上取过热茶,放在路子清手中,缓缓握紧。路子清只觉手心一股热气暖著,手背亦被慕容握著,热气涌上,缓解了他的僵硬。他抬起头,看向慕容,那眸子里含了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开始,只有犹豫矛盾,随即皱眉。
慕容却不喜他如此,用手展平他眉心,又重新握紧他手,道:“我知晓你心中顾虑,也明白你心有不甘,但是你可想过,我迟早要立後,你可愿意看到我身边出现另一个女子,时刻陪伴,日夜同床?”
路子清心中一痛,面色也是一变,掩不去满心惊慌,却是故作镇定:“这件事,子清早有准备。”
“早有准备?”慕容挑眉,“每到大事祭天,欢庆,都是这个女人陪在我身边,她会为我诞下皇儿,日後我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要以她为要,所有重要日子,无论大小,我都要陪在她身边,甚至接受天下祝福的,也只能是她与我。这样,你也无所谓麽?”
未曾知晓自己心中情意,未曾有著两月寸步不离,路子清尚可说自己无所谓。但此刻耳听所言,脑海所想,便是心头剧痛,难以抑制。他面色一变,瞬间咬住了嘴唇,眉头紧皱。那自是到了伤心处,却不愿承认,独自忍受。
慕容叹息,麽指碾过路子清唇畔,迫使他松了口,锐利的牙齿却已在下唇留下齿印,点点透露猩红。慕容皱眉,低下头舔过,道:“不说无所谓,便是有所谓。”路子清眼角一抖,却是没有否认。
慕容又道:“既是有所谓,又何必到了那一日,再来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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