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子谦道:“後来,他曾交我看过一样东西,说是借此可以让上官大人万劫不复。”路子清饶有趣味的“哦”了一声,问道:“是什麽东西?”墨子谦左右观望,怕是有人窥视,随後才低声道:“是一块手帕……”
路子清抿唇不语,片刻才道:“一块手帕,何足道哉?”墨子谦垂首道:“我知你现在不会相信我。”路子清不言,心中却道:既知如此,何必多言。
墨子谦道:“但我想那同你生母……”话未说完,便被路子清一个凌厉的眼神堵了回去。墨子谦知晓路子清很多事,却是第一次看到这般锐利吓人的眼神,登时吸了口凉气,瞪圆了眼睛。
路子清微微一笑,抓住他手,道:“既然有话要叙,不如屋内慢谈。”说完,牵起墨子谦的手转身进了他房间。
将墨子谦推坐在椅上,他坐於一旁,道:“是怎样的一块手帕?”墨子谦道:“是一块烧的辨别不太清晰的手帕,依稀只能看到角落的一个‘莫’字……”路子清挑眉,墨子谦又道:“还有一件饰物,虽然烧的变形,但却看得出做工很细,出自极有手艺的工匠。”
路子清瞟了他一眼,道:“这些事情,他也会同你讲,看来并不似你所说的,只是敷衍了事。”墨子谦听出对方怀疑之意,解释道:“这件事他与我说起时,仍是许久之前。”他叹了口气,道:“我知晓你是不是就会去菩提寺,辗转说起此事,他才与我提说……”
路子清道:“现在你将这些告知我,不怕背叛,生不如死麽?”墨子谦苦笑一声,道:“我早已是生不如死。”他苦叹一声,道:“每一夜,我都会发恶梦,梦到踏月……”说道踏月,声音骤然低下,似有愧疚之心,亦有害怕之情。墨子谦面色复杂,夹杂一丝恐惧,道:“我不曾想过,为他做那些事,最後却会害死人。”墨子谦摇头道:“我不想……不想在这样下去了……”
他一脸悔不当初,夹杂惊恐,实非作假,不由让人信服。路子清虽有心动,却也全然信任,一来他不认为华阳王会如此大意,留有一个尚有外心的人在身侧,二来他不认为墨子谦会有如此胆量,告知他华阳王的秘密。不得不猜测,这是一局,为他而设,看似巧妙,却又太过粗糙。
他心下冷笑,道:“不必担忧,你想说什麽尽管说与我听。”说著,一边抚摸他脊背,一边低声安慰。
墨子谦在路子清的安抚下渐渐平复,深吸了口气,才缓缓道:“我知晓他一直野心勃勃,但如今皇上大局已定,我只希望他可以就此收手,不要再造杀孽。我不想,不想他将来被後人咒骂……我亦知过去对不起你,如今我只想帮你……”墨子谦言极之处,动辄心事,不由泪眼连连。
路子清眉头一皱,明知可能是假,却也心生恻隐,劝道:“你都知晓些什麽?”墨子谦吸了鼻子,道:“我只看过那一次,他说是从火灾中寻得,他说,他认得那件饰物……”路子清重复道:“那件饰物……”墨子谦点头道:“我虽不记得许多,但大概样子还是记得的。”路子清心中一动,问道:“能画给我麽?”墨子谦状死不解,点了点头。
路子清拿著墨子谦画的图,细细揣摩。那并不是饰物,看起来更像是令牌或是身份的象征,墨子谦说那物件包裹在手帕之中,手帕仅有一角保留,想必是被这物件挡去了火。但刚巧留下是绣了“莫”字的一角,华阳王又将讯息透露给你墨子谦知晓,这当中巧合太多,难以取信。但路子清仍是保有一丝侥幸心理,若真是天不负我,给了这麽一个破绽,若自己不知把握,就不知何年何月,真相才能大白於天下。
因此,纵然危险,他却仍愿一试。
次日他又回了暮颜楼,与墨子谦细说了一顿。虽然墨子谦画的图有些模糊,只是个大概轮廓,但那形状很是奇特,他欲调用暗影查探,却又担心此事被慕容知晓,徒增心烦。如今慕容全副心神,除了仍是注意著华阳王一举一动,更多的便是放在了大婚之上。他不会允许任何意外发生,若是自己有意调查此事,以慕容的性子,定然会指派旁人接手,又或者待大婚完成,在交由他亲自处理。
路子清不愿久等,左思右想,最後却是避开了长安等人的跟随,找到了方廷玉。方廷玉自是不会推辞,他知晓也意味著柳思霁知晓。柳思霁也有著同慕容一般的私心,更有著担心。他听闻路子清说完,便觉不妥,劝说他此事与慕容商议,又或者等大婚完成,众人安定之後,再作打算。
路子清却以夜长梦多,只怕打草惊蛇的理由,坚持此时探查。柳思霁无奈,仍是答应了他的要求,替他保守秘密,暗中调查。
果然不出所料,过了三日,方廷玉便传回消息,说是那件奇特的菱形饰物出自京郊附近的一夥贼人。以前只是几个不成气候的小偷,强盗,聚集到了山林之中,专门靠打劫为生。为了气派,所以做了这麽个饰物,人人佩戴,後来人渐渐多了,他们便将这随身的物件变作了刺青,占山为王,自立门户。如今为首那人叫做吕胜,隐藏在西山树林中。说好听这些人是绿林英雄,说白了就是些乌合之众。官府不觉有必要处理,因此一直放任他们,而事实上,则是他们每次做的都相当干净,又游走於山林之间,官府至今仍无证据,亦不得踪迹。
路子清生母一事,早已困扰多年,亦是他一个心结,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线索,难免操之过急。他听闻此事,便觉定是这夥人与莫华蓉勾结,放火焚烧自己与母亲所住之处,杀人灭口。但方廷玉和柳思霁却觉得其中大有文章,且不说那饰物是否是真,单说这件事已过去十年,如今那群贼人是否还是当初那夥,也不敢断定,又何况这消息源自华阳王,本就不可信,又如何参照。
只是路子清心切,他虽明白这些个道理,却又觉得机不可失,若真是天鉴垂怜也未不可以。寻柳方两人,言及有心布局试探,两人却觉太过危险,而并未应下。并且又是对路子清一番劝诫,路子清虽知两人是关心自己,但他心意已决,面上应了不再轻举妄动,心中却是自有盘算。
过了两日,路子清一早起来,准备过府去找柳思霁,关於吕胜那人,细作打听,叫长安不必跟随。这几日路子清一直都有在暮颜楼和王府来回,路子清出了府宅,绕了几绕,快到王府之时,忽然目光一转,看到一人从旁经过,形迹鬼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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