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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周遭围观人群所发出的吸气声已经响成一片。

“并非评价。”君雪的笑容不变，语气也依旧慢条斯理地说道，“你把我比喻成捡便宜的人，那么为何不仔细想想，是谁彻底搅乱了这一滩浑水，又是谁最先打着浑水摸鱼主意的呢？五十步笑百步，只是你的资格更老一些。”

岳璐不屑地回应：“投资业的制度已经不适用于当下的社会市场，饱和的市场需要有人将它彻底推倒重整，不能重树一帜的投资公司，理应为新的规则和后来者让位。”

“真是太过霸道的想法了。”君雪不赞同地蹙眉说道，“市场的饱和是因为投资人没有新颖的投资方法和出路，投资业的秩序混乱是需要优胜劣汰来决定投资人最终的去留，在还没有形成完全的企业规则前就擅自利用集团的领军身份进行市场重组，结果只是利己不利人。”

岳璐完全不以为意：“市场动向不会给任何商人寻找规则的时间。适者生存本就是立足的首要条件，就算岳生集团不做出这种倒牌的举动，迟早也会由别人来完成这个举措。你的新公司是摸准了脉象才下手，否则不管是提前或是推后进入这个市场，都会是岳生吞并的对象。”

君雪扬了下白皙优美的下巴，沉着一股笑意说道：“没记错的话，在我开始这一切之前，曾向岳总您递出过共同合作的橄榄枝。现在，我依旧在等待与你的合作。”

“在同行业中，我从来都不想合作的问题。”岳璐偏转过瘦削的身子，正面拒绝了君雪的提议，“假若您有将现在状态良好的新公司出售给岳生集团的意向，我们可以再谈。”

君雪露出了笑容来，很有气度地与她握了握手：“我想那永远不会称谓你和我再谈的契机。岳总，我会很珍视你这名对手，并且会一直为您敞开大门。”

“我对您也时常心存敬畏。”岳璐这句话并非客套，因为她压根就不是一个喜欢玩客套的女人。

两人互相微笑一下，同时松手后一前一后分开，围观的人们私下里交谈着，为这场没有任何明确结果的讨论或喜或悲或惊或怒。

温柒对这些统统不关心，她只是从头至尾地看着岳璐，看着她抿着双唇用孤冷无言的模样越过他们，并且目不斜视地走进了主厅之内，甚至于连看都没有看温柒半眼。无论谁的话在此时对岳璐的影响都相当于无，她只相信她自己的判断，仅此而已。

不期然地，温柒感觉初秋的傍晚有些寒冷了起来。

回到聚会中心与祁齐一起见了几位来往较为密切的客户，喝了点酒，在人满为患灯光耀眼的场所内一时间找不到了岳璐的身影，可是不管站在哪个地方，都能听到很多人在讨论着投资界的震动和岳璐异军突起的违反常规的市场操作，每个人好像都在为未来感到担忧，却没有人能找到最合适的解脱的方法。

某个银行家在提前安排好的时间段开始登台发表演说，内容自然是关于市场投资的变化和应对方法，所有的宾客都开始安静并站在台下静静地倾听。

温柒确认接下来再也没有需要自己的工作应酬之后，便抽身回到了花园内的廊台下，支起胳膊半伏着身体靠在栏杆上，有意无意地听着大厅内传出的嗡嗡嗡讲话声的细小回音，深深地呼吸一口夜色中花园内那落叶枯草的味道，半闭上眼睛试图让大脑归于平静。

身体保持一种还算舒适的姿态时，多少有点昏昏睡去的错觉，她忍不住小小地打了个哈欠，此时真的特别想要什么都不思考地就此睡上一觉。

不知道对着满园的夜色半迷糊了多久，身后有又碎又轻的脚步声在缓缓地靠近，那小声音传进耳朵里，让耳朵像是飞进了飞虫一般被痒了一下，她整个人跟着打了个小哆嗦，本能地睁开眼转回身去看。

岳璐在她突然回身时停住了脚步，挺直的身板儿顿了顿之后，右手摸上了左臂，然后继续向前，走到了温柒的右手边，跟她并肩站好，左手扶着石质的栏杆不语。

温柒目光不瞬地瞧着她的一举一动和靠近，脑袋里有过几秒钟的发懵，随后她不由自己地笑了下，重新趴回去，想了半天的措辞才谨慎地开口说：“嗯，你……”

“吉野家的饭很难吃。”岳璐在她张口的一瞬间突然说道，语气笃定。

“啊…哈？”温柒被她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搞得忘记了原本要说出口的话。

岳璐稍侧首看她，语气里又带出了点小讥诮：“难道定期送来食物的事情不是你做的吗？”

“是我。我知道你很喜欢吃汉堡，可是那个送外卖的姑娘跳槽到了吉野家，所以我就帮你改订了吉野家的外卖……”温柒专注地望着她微微偏向自己这边认真倾听的侧脸，险些忘了呼吸。

岳璐的嘴角翘了一下，隔着羊毛衫摸了摸胳膊，问：“不怕我吃那些快餐后身体不舒服了？”

温柒一边脱下自己的外套，一边说：“嗯，不怕了。”轻轻地把外套披在岳璐的身上。

岳璐接受了她的外套，眼神却变得淡了起来：“我想知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知道了多少？”

“我知道得很少很少，不会给你造成什么困扰的，我不会对别人说，也不会逼你讲出来。”温柒很温和地看着她，笑着说，“但是能不能答应我，不要再吃那种药了？”

岳璐拉了拉搭在双肩上感觉要滑落下去的外衣，重新看向远处：“算是威胁吗？”

“没有。”温柒匆忙地说道，“我只是建议。”

岳璐沉默了一会儿，才轻轻问道：“温柒，你不恨我吗？”

温柒慎重地想了下该如何回答这问题，最后忍不住笑笑地说：“我恨不起来。”

岳璐听到她的话后就又不再吱声了，垂头摸了下长裤左侧类似装饰用的口袋，带着点踌躇地探手拿出一个长形的小纸盒，转过来放低着手递给温柒。

温柒接过，手感有些偏沉，弯头凭着周围暗暗的光线看了半天都没看清上面密密麻麻的英文字到底写了些什么，不禁问道：“这是什么啊？”

“你……回去再看吧。”岳璐看她拿着那个小盒子动来动去找灯光的模样，不禁有点尴尬又好笑地皱了下眉头，“先收起来。”

温柒“哦”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把那东西揣进了长袖衬衫的上面口袋里，很宝贝地拍了拍。

岳璐盯着她上面口袋变得凹凸不平，显得特别不协调的模样，转回头去想装作没看见，可过了一会儿仍觉得不舒坦，彻底掉过身来，拉住温柒，从她衬衫的上口袋中将长盒子捏了出来，而后将她的外套从身上拉下来，找到外套上带着扣子的口袋，打开，将盒子放进去。最后丢到了温柒的身上，口气挑剔地说道：“注意形象。”

温柒咧嘴笑了起来，满脸不可遏止地春光灿烂。岳璐宠辱不惊地看了下她的脸，没吭声地又面向花园，双手按在栏杆上，动作放缓没之前那么严肃的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