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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关。”然后是一段长久的静默，听着吴亦凡绵长的呼吸，朴灿烈渐渐有了倦意。

“我怕你打电话我接不到，我不想让你找不到我。”吴亦凡的声音低沉而温柔，朴灿烈忍不住去想象他说这话时的表情。应该是目光深邃，眉眼温和，嘴角有着恰到好处的上扬弧度，想起来，他一定是在害羞呢。

☆、第44章

走在公司的长廊里，吴亦凡第一次感觉到没来由的恐惧和排斥感。一路上只遇到了几个年轻却满脸疲乏的练习生，遇到吴亦凡也只是深深鞠了个躬，如同例行公事。吴亦凡对于他们现在的心情还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就像一个整日处于精神高度集中、并且要承受超负荷的训练压力甚至于最亲密的朋友也一一变为自己的竞争对手的未成年人，为了自我保护自然而然形成的对于人际关系的淡薄与疏离，其实还是很容易被人体谅的。

吴亦凡驻足在室长办公室，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决绝地叩响了门。

在收到金室长的应允后，吴亦凡推门走了进去。金室长在公司的领导班子里是出名的儒雅绅士，虽然已经处于不惑之年，却依旧英气挺拔，器宇不凡。只是平日里很少见他慈眉善目的模样，而那双镜片后的眼睛又不怒而威，所以给人一种难为接近的压迫感。

金室长用指骨顶了顶镜框，然后点头示意吴亦凡坐下讲话。

吴亦凡还穿着正装，整个人显得十分拘谨刻板。他把自己陷在办公桌对面的单人沙发里，双手拿十搁在膝盖上，像是在斟酌什么。

“金室长，其实我这次来……”吴亦凡顿了顿，终于下定决心，“是想问一下最近公司有没有接到过我的戏约。”

太过静谧的气氛，静到吴亦凡只听得到自己血液汩汩流淌的声音。坐在办公椅上男人还是一脸凝重地低头看着文件，好像并没有听到吴亦凡的问句。

“金室长——”

“恩，我听到了。”金室长抬眼看了眼吴亦凡，眼中的情绪藏得太深，吴亦凡完全揣度不出他此刻的想法，只得耐心等他说下去。

金室长把手中的文件叠放在一起，身体向后倚在椅背上，整个人慵懒却并不随意。他用手松了松领带扣，“是有的，但是公司已经替你推掉了。”

吴亦凡不可置信地看着一脸从容不迫的金室长，后者却也十分坦然地与他对视。有些人手握重权，可以轻易地否定一个人悉心守护的梦想，可以轻易碾碎一颗蓬勃跳跃的心脏，可以凭一句话就对人施以酷刑。而这样的人，你却看不出他的狠毒残忍，甚至仍会为他的能力而钦佩不已。

“为什么？公司之前不是说两年之内会考虑让我接戏的吗？”吴亦凡的一只手背在身后早已紧握成拳，强忍着心中的不甘与怒气，仍旧波澜不惊地问着。

金室长坐直身体，双手交叠搁在办公桌上，脸上晕着若有若无的浅浅笑意。

“灿烈这孩子，倒是出落得越发标致了。”说完投给吴亦凡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他确实很适合做艺人，他的前途不可估量，这一点你比我清楚吧。”

吴亦凡心头一紧，隐隐的不安油然而生。

“室长，灿烈当然很优秀。只是我们不是在谈我的事情么，怎么……”吴亦凡思量再三，还是强装镇定的想要岔开话题。

金室长却一下笑开了，好像目睹了吴亦凡内心的恐惧与怯懦。语气也软了下来。“没什么，就是忽然想到了，看你，紧张什么。”

吴亦凡点着头一边应和着，一边在心里长长吁了口气。或许，真的是自己多想了吧，毕竟他们分在两队，平日里相处的时间本就无限压缩了，并且两人又都格外小心，怎么会被人抓住什么把柄呢。

”不过……”金室长一边转动着自己大拇指上的戒指，一边若有所思地开了口。

“你们的定位倒是很相似。你也知道的，资源也就那么多，分到12个人身上自然或多或少，这些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但是公司已经决定开始捧灿烈了，你现在就是他最强劲的对手。”

语气平淡如水，却落地有声。如同一记响在吴亦凡心中的惊雷，打得他手足无措。一阵长久的耳鸣后，他甚至觉得方才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幻觉。

“室长的意思是？”吴亦凡语气有些紊乱，心里却早已波涛暗涌。

“你现在其实也挺好的，但想要实现你的愿望嘛……五年之后我们会考虑，你只要安心等。”金室长的胳膊肘抵在桌面上，冲着吴亦凡伸开掌心，五指分明。却如同一记重重的耳光，掴得吴亦凡眼前发黑。吴亦凡强忍着身体的震颤，整个人如坐针毡，却好像没有办法站起身来。

五年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五年中自己都没有办法涉足他前行的路，意味着或许有一天他再也不需要自己的庇护，甚至有一天他成了站在自己艳羡的无法企及的高度上的人。而这些吴亦凡并没有办法接受，因为自尊不允许。

“可是，我已经25岁了。”吴亦凡闭了闭眼，眼前浮现的是母亲那张美丽而又眉目柔和的脸。他或许等得起，只不过是需要拿自己的年轻去耗。可是如果让母亲也陪自己等，那是不是太不负责任了？自己当时怀着一腔热血来到大洋彼岸的韩国，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出人头地。可那时候毕竟太自私，只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站上舞台享受世人的赞美，像只白炽灯尽情地发光发热。或许吧，自己的梦想实现了一半。做了四年的练习生，任岁月磨平自己的棱角，却最终也没有把青春投入到深不见底的无底洞。其实算得上幸运，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的位置，作为当红偶像团体的副队长，被人盛赞年轻有为，拥有自己的追捧者收获着鲜花和掌声。还有什么不满意呢？或许只有吴亦凡知道，自己的初衷只是想当一名兢兢业业的演员，仅此而已。因为自己的生命历程中有太多不得已，所以想要在别人的生命里活得尽兴。这才是梦想，只有自己知道现实与梦想的偏差有多么离谱。

“你还年轻。”金室长顺着他的话回应着。

“但我不想等了。室长，您知道我当时跟公司签合约的时候明明确认过我的发展方向的，不应该是演艺吗？进入偶像组合只是个意外，您应该明白的。”吴亦凡觉得自己的反驳太过苍白，却还是竭尽所能去争取，如同一尾失了水的鱼，费力地呼吸着。

“哦？意外？你同意进组合，难不成是为了朴灿烈？”

被说中心事的难堪，就好像在鲜血淋漓的伤口上铺满的草药，暴露在日光下丑陋得刺眼。却没有勇气去掀开它，因为那样只会一次次揭开结好的伤疤。

当时公司有意推出新男团，公司先后与吴亦凡商量过几次，说这是让他更快成名的方法，并承诺即使进了组合也一样有接戏的机会。吴亦凡思来想去还是拒绝了，他还是只想安心做个演员的。

直到他得知朴灿烈将会成为新团的一员，他却动摇了。即使生活在黑暗里，却还是拥有与生俱来的趋光性。朴灿烈是他的太阳，他舍不得远离，所以最终他与公司确认了合约，同意加入偶像团体，并重新确认了自己的发展方向。巧的是，他与朴灿烈的定位，惊人的相似。这最初让他一阵喜悦，以为这样可以与他多些相处互动的机会，却不成想这个选择让自己亲手屠杀了多年来的梦想。

能肯定吗？怎么能肯定呢。你到底是我拼尽青春去爱的人啊，我怎么忍心拖你下水。

吴亦凡摇头，笑得艰难，“您又说笑了，我哪能为了一个……外人去毁了自己的梦想啊。”

“不管怎么说，到底还是你自己放弃了演艺这条路，所以你怨不得谁。”金室长的声音冷冽，听得吴亦凡一阵心寒，好像置身于冰窟，遗憾的是他的太阳不在，他失去了唯一的热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