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手让舞姬歌者乐师侍从退了干净后,喻文州悠悠地也往后站几步,观赏起嘉世斗神与蓝雨剑圣的武斗交锋,中间还掺杂着一路噼里啪啦,拆楼毁阁的热闹声响。
乍见那位未来的卢妃,现下还只是蓝雨郡国里资质为人称道的小郡主时,叶帝有过一瞬闪神。那个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跟在太子身边,笑容明丽烂漫,仿佛长夏里新鲜的朝阳和雨水。
太子微微地皱着眉头,似乎对这纠缠感到压抑的不耐,然而叶帝却能敏锐地觉察出,他眼中沉凝的冰雪,已经开始有了消融之兆。
可是,为什么要是她呢。
这个,被喻文州扶养,性情却宛若黄少天一般的小姑娘。
叶帝开始在心中苦笑起来,如果他自己不能遗忘对于光明的眷恋,那又有什么立场去对他不知者无罪的太子耳提面命。
火焰总是生得如此美丽而温暖,靠得太近却只有被灼烧得遍体鳞伤。
就如此刻蓝雨的剑圣仿佛心无挂碍地与他调笑玩闹,冰雨同千机伞一并横扫千军如席卷,然而也曾确实的有过那样一日,纤薄剑锋寒气逼人,撕开却邪乌黑的矛光。
疯狂的复仇者,不顾一切的绝望者。
缄口不语曾经的信任和善意,连同质问与控诉,叶帝从前便常常觉得他的剑虽能一如最冷酷的刺客般绝情断念,他的心却总是那样光明,温暖,毫无阴霾。
而如今,叶帝已将那阴霾,亲手生生扎进他心底。
最后阻止一切的是赶到的喻文州,双手缠着绷带,脸色像纸一般苍白,那场蛰伏已久的刺杀已经惊动了叶帝的亲卫队,只是迫于帝王的命令,无人敢于轻举妄动,这只能指向一个结果。
叶帝横持着却邪,喉咙里有股血气的腥甜,他冷眼看着喻文州用极快速的听不懂的蓝雨方言安抚着伤痕累累的剑圣,自己则双膝落地跪在叶帝面前,请求叶帝的宽恕和谅解,黑瞳中带着动人的哀恸。
却邪矛尖挑高了喻文州的下颌,剑圣身上杀意蓦然暴涨,却被那渗出鲜血的双手死死扣住。
……要向文州学学呢,少天,叶帝懒洋洋的,亲昵唤他二人名字,想杀我,还太早了。
那时的他那么强,无法撼动,无法颠覆,毫无瑕疵,令人绝望。
然而黄少天却冷笑了起来,他一字一句地说,谁也不可能永远没有破绽,谁也不可能永远坚不可摧,谁都总有那么一天;
我——我们,会等到的。
叶帝曾经教导过太子,很多时候,等待是一种最强大的手段。他知道太子学得很好,无论是当初耳中塞满风言风语时,还是被剥夺长久以来的地位之后,他的外表总是冷静,内中却酝酿着不可知的风暴,以一个继承人的角度来看,太子简直毫无破绽,但作为一个父亲的孩子,叶帝想,无论给予他多少慈爱,都并不过分。
因为他能够想象,在那些残酷的等待中,在不动声色的隐忍和自制下,涌动的是怎样狂躁的怒潮,又是怎样灼烫的熔岩在沸腾,将一切软弱和依赖,烧成飞灰和烟烬。
也因此,尽管他从不惧怕,但是想到黄少天,这站在他身侧聒噪不堪却仿似阳光般明朗锋利的人,心中某处却正冷酷的蛰伏,等待一个他所不愿坠入的场景,一种隐晦的寒意便开始潜滋暗长。
黄少天和他玩笑,三言两语被激得气急败坏,冰雨剑光仿佛夏末的一场爽快骤雨般恣肆挥洒,这些都是在更早以前,在一切还未成为定局前,熟悉的景象。但也有改变,从前无论什么时候,黄少天都爱叫上喻文州,与喻文州分享所有令他觉得快乐的事情几乎是一种理所当然的习惯,而那时他是如此热切的期望着和叶帝那些匆忙混乱的遇见。但现在,他以一种自己并未察觉的谨慎与保护的姿态,有意无意地挡在了叶帝与喻文州之间。
叶帝心知肚明,他以此取笑,也因此,心中某处,拔起了多年来,深埋的细小尖刺。
每当他感到疼痛时,也是那根刺在提醒自己存在的痕迹,而如今,什么都不应该留下,所有伤口,都应当愈合。
可这难道是如此容易达成的事情么。
当看到自己所抚养的孩子毫不踌躇地双膝落跪时,喻文州就从她明亮的眸子里寻到了端倪。她声音清脆,内里潜藏着愧疚和不安,但那种甘美的火焰,那种在眼角眉梢间熊熊燃烧的热烈的感情,其中所蕴藏的无法抗拒,不能隐忍,令人头晕目眩,心焦喉渴的强大欲念,早已令喻文州深知,破釜沉舟,再难挽回。
因那欲念不仅曾浮现在叶帝眼中,黄少天眼中,也同样,在他自己心里,击起过万丈波澜。
喻文州没有阻止她,而卢瀚文离开后,黄少天怒气冲冲的抱怨霎时止歇,他皱着眉头,认真地看过来,问,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知道,此去经年,烂柯难回,他们捧在手心里娇养长大的孩子,势必无法得到她真正所想要的幸福,无论如今正沉浸在多么真挚而又甜蜜蚀骨的誓言之中,为什么不教她悬崖勒马,不教她,能够坐在那个王座上的人,永远都不会真正为人拥有。
网址已经更换, 最新网址是:yzwnovel.com 关于解决UC浏览器转码章节混乱, 请尽可能不要用UC浏览器访问本站,推荐下载火狐浏览器, 请重新添加网址到浏览器书签里
目前上了广告, 理解下, 只有这样才可以长期存在下去, 点到广告返回不了可以关闭页面重新打开本站,然后通过阅读记录继续上一次的阅读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