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爷,您这是做什么?没跟您见礼是我的错,可这错也不至于抄家吧?我们赖家祖祖辈辈都是伺候府上主子们的,我娘更是伺候了老太太一辈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如此折辱我们,是什么道理?再说,老奴有什么错,还请您指出来,也让老奴受罚受得明白。”
“道理?”贾赦不耐烦地睨了他一眼,哼道:“谁他么跟你讲道理,老子就是这府上的道理。”
☆、第六回消息散各人各心思有心得贾赦教儿子
“你爹……一直都是这个风格?”不应该啊!若贾恩侯真是这么个有趣儿的,下面早应该报到他这里来。往日他也曾关注过荣国府,袭爵人不过是个纨绔无能愚孝的家伙罢了,没甚么脱出掌控的情状。现在这一出,难道是……
对于这样狂帅酷霸拽的老爹,贾小琏还是第一次见识,简直要惊为天人了。他爹昨晚上吃什么了,怎么就敢这么嚣张霸道?!厨房说砸就砸了,赖大说捆久捆了,赖家说抄就抄了,这简直就是把二房跟老太太的脸摔在地上,还用脚不停地碾啊碾的。
怎么都觉得下面的一幕幕充满了不真实感,贾小琏如梦似幻般地回答:“不是啊,父亲以前挺安静温顺的啊。”只要给他银子花、女人睡、古董玩,老爹就是个很安分的人,不争权不夺利,住在马棚边上也愿意。这忽然之间风格大变,难道是……
中邪了?!!
贾小琏猛地就红了眼眶,忿忿地咬着下唇。这什么爹啊!人家的爹都是没中邪的才知道疼孩子,他爹倒好,中了邪才知道疼孩子。而且最可恼的是,中了邪之后还学会重女轻男了,简直不能原谅!
安静温顺?宇文熙不由得挑了挑眉梢,反正他是没办法把这个词儿,跟底下那个趾高气昂充满恶霸气质的贾恩侯联系在一起。果然,在每个儿子的心里,爹都是个安静的美男子,自家儿子也这样的。曲指轻敲了贾琏脑门儿一记,“行了,热闹也看得差不多了,我带你下去。”
抄家是个大工程,尤其是抄富户的家。贾赦也不管有没有人去通风报信,径直带着自己的人大摇大摆地回去抱闺女,留下一地狼藉的大厨房。当然,他没忘了带走捆成粽子样的赖大管家,也不知道这厮在家里给他备下了怎样的“惊喜”。
其实,对于赖家的处置,赦大老爷在留着养肥和立刻拿下间徘徊。不过,既然今儿赖大自己撞上来了,那就没什么说的了。若说林之孝他们要发笔小财,那大老爷已经在盘点自家会添多少私房了。没错,这抄出来的金银,他一点都没想过要重归公库。那都是他的!
想想他日后要供养儿女,琏儿的学业家业聘礼,迎儿的衣裳首饰嫁妆,顺带还有邢氏那女人,哪一样不得大笔银子供着,他也不容易嘛。盘算来盘算去,赦大老爷忽然发现自己的私房也不是那么充裕,很应该盘点清楚,然后开源节流,定要争取成为大庆国第一首富才行。
憧憬一下日后琏儿和迎儿拿金板砖砸人的情景,贾赦就不由得充满了动力。恩,老子也是有家有口的人,得努力,得奋斗啊!
这边大房在很愉快地进行打砸抄家行动,前边荣庆堂和荣禧堂正在宴客人就没那么欢乐了。好好的一个抓周宴,弄成了个虎头蛇尾,就别提多晦气了。上到老太太贾母,中间贾政、王夫人夫妇,下到贾珠、贾元春,没一个还能维持着好脸色的。
尤其是贾母史太君,听说贾赦不但砸了大厨房,捆了赖大,还命人去抄赖家,当着众多女眷来宾差点都没绷住笑脸。这老大是想干什么啊?!身为整个贾氏宗族、宁荣两府地位最高的长辈,她自从丈夫去世之后就一直是唯我独尊的,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打脸过?!
况且,今日府上是什么情形?这正宴客呢,万一被客人察觉了什么动静,整个荣国府丢要没脸出门了。如此不顾大局,不识体统,这老大也是够了。唉,也怪她往日放纵了大儿子,原想着他袭了爵能长进些,却没想到他倒越发不成器了。看看,她当初就说爵位该给政儿嘛!
王夫人这边也得了消息,暗暗地磨牙,心中忽喜忽怒的。喜的是,大房越是闹妖,就越是不得老太太待见,二房的地位也就越发巩固;怒的是,她那么不凡的宝玉,好好的抓周宴被搅和了,最后这酒宴的残缺简直丢人败兴。她若是不给老太太添添火,怎么能出了这口气。
想到这里,她不由往邢氏那里望过去,嘲讽地勾起了嘴角。身上有一品诰命又怎么样?小门小户的出身,就是上不得台面。也不看看她身边围着的都是些什么货色,竟然还觍着脸得意洋洋的,简直没见识极了。想她王家正蒸蒸日上,她虽只是六品安人,可看看她结交的是什么人物。哼!
荣国府嫡长孙女,这样的身份让贾元春非常享受。她今年十三岁,正是该相看人家的时候,今日随着祖母和母亲见了许多夫人,受到了不少的赞美。到底还是小姑娘,心里美得不行。好容易接着更衣脱身出来,回到自己屋里喘口气,“我要的酥酪呢,还没送来啊?”
大丫鬟抱琴赶忙凑过去,小声地跟主子嘀咕,“姑娘,奴婢正要跟您回禀呢。您点的酥酪……被大老爷拿去给二姑娘了。不过也怪不得厨房,大老爷带着人把厨房给砸了,听说酒席上还有两道汤没上呢,管事们都快哭死了也没用。”
元春闻言就是一掀眉毛,娇声嗔道:“怎么回事?今日家中宴客,大伯怎么如此行事,实在是……”她到底是没说出实在是什么,但眼中轻蔑的神情充分说明了她话中的未尽之意。
“这还没完呢,”抱琴垂下眼睑,接着说道:“听说赖大管家去厨房查看,也不知怎么就得罪了大老爷,现在人被捆了不说,连家都要被抄了呢。而且啊,奴婢听说先前儿已经把王嬷嬷家给抄了呢。王嬷嬷,就是二姑娘那个奶嬷嬷。”
“这倒稀奇了,大伯竟然跟赖大管家对上了。哼,管他呢,有祖母和赖嬷嬷在,大伯恐怕讨不了好,咱们就且瞧着吧。”元春闻言美目微瞪,旋即颇有些幸灾乐祸地嗤笑一声,“至于二妹那个奶娘,不尽心的奴才挨罚,那本就是活该。只是,没成想大伯还是有心人呢。”
听她这话的意思便明白,她早知道迎春的奶嬷嬷不是个好的,却也只是在一边看笑话,丝毫没有为堂妹出头的打算。对于贾元春来说,他们二房才是一家人,荣国府里旁的人,包括老太太,相比之下都算是外人。
后宅的女人们都得了消息,就更别说贾政、贾珠父子俩了。两人面面相觑,不由得都在心中暗恨大哥(大伯)不懂事,没能力给他们帮忙不说,还可着劲儿地添乱。就算有什么不妥当,要处置下人也得等客人离开了再说啊。万一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丢人的还不是他们父子俩。
“你派人去跟大老爷说一声,今日家中有客,莫要妄生事端。”此时酒宴正进行到尾声,贾政待会儿还要送客,不敢轻易离开,只好吩咐周瑞一声。好歹先把客人们送走了,再找了老太太去跟他大哥算账。说到底,贾政就像个没断奶的娃,没有娘靠着心里不托底啊。
贾珠如今年方十五岁,去年便已进学,又得国子监祭酒看重订为女婿,正是少年得志、春风得意又颇有些少年意气的时候。他自诩为少年英才,自然对于纨绔无能的大伯有些看不上,甚至就连他自己的爹贾政,也颇有些不易言表的轻鄙,谁让他爹也没能考中功名呢。
他并不在乎大伯处置了哪个下人,做了什么荒唐事,却很在意自己的名誉。清高自许的少年,对于自家这么个大伯拖后腿颇为郁闷。唉,罢了,只等他日后高中平步青云,到时多看顾些琏儿他们吧。
大老爷可不知道他们这一个个的心思,他怀里抱着小闺女,身边坐着大儿子,美得鼻听泡都要乐出来了。曾几何时,他也如此“左拥右抱”过,不过这一次是最有满足感和成就感的。儿子、闺女,都是他的宝。他这也算是浪子回头了,定要不枉这重生一回。
“父亲,您准备如何处置赖大管家,您真的派人去抄赖家了么?赖嬷嬷是老太太亲信的人,这样会不会有什么问题?老太太那里一定会生气吧,您可是差点搞砸宝玉的抓周宴啊……”贾小琏抱着他爹塞给他的果子,忧心忡忡地喋喋不休地唠叨,跟个小老头似的。
“怕什么,有爹在呢。”相较于儿子的担忧,赦大老爷却浑不在意,大大咧咧地一摆手,“琏儿,这些道理是爹悟了许多年才悟透的,一旦悟透了,便也没什么放不开。”
他挥退了屋里伺候的下人,压低声音道:“琏儿,说到底这荣国府真正当家做主的,该是你爹我才对。其他甭管什么人,包括老太太,那都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只要你爹我自己能立起来,旁人再拿什么也压不住我。以往是爹一叶障目了,往后你且看着吧。”
“这里没外人,说句不大恭敬的话,这就像是那皇宫里。说到底,这天下是皇上的,太后就是再厉害,她也做不到龙椅上不是?”议论皇家,这话不是不太恭敬,简直就有些大逆不道了,所以贾赦旋即赖皮道:“我这么一说,你这么一听,在往外说我可是不认的啊。”
父子二人正说话间,外面有丫鬟回道:“老爷,老太太那边的鸳鸯姑娘来了,说是请您过去一趟。”
“该来的终会来。”贾赦抱着迎春站起来,还颠了颠小闺女,“怎么样,儿子,要不要跟去见识一番爹的威风?”
☆、第七回先发制人王氏出丑挺身而出你放心吧
“老太太,大老爷、琏二爷和二姑娘来了。”鸳鸯此时还是个不到十岁的小丫头,却已领着二等丫鬟的份例,干些跑腿的活儿。老太太很喜欢她,已经在当做心腹大丫鬟培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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