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站在岸边,凝望着这片浩瀚似海的芦苇荡,对展昭说:“你别看现在起了风是这样的,等到芦花开时,漫天的芦花,好像白雪,又像是云雾,到了傍晚,夕阳洒落下来映得整个芦花荡都金灿灿的,那才真叫美呢。”
展昭微微地笑着,似乎也沉浸在了那秋日的美景之中,也看到了那动人的美丽,“听你说的这么好,有机会一定要来看看了。”
“好啊。到时候再来,可就不是上岛来拿我的了。”
展昭摇摇头,“这次也不是,我来是为了取三宝的。”
一抹笑意悄悄地浮起,“你放心,三宝我收的好着呢,过会儿回去就拿给你。”
“那我多谢五弟了。”
“你这猫还真有趣,我盗三宝累你跑这一趟,你还谢我?”
展昭脸上挂着笑容,轻描淡写地说道:“若非如此,你我何时能再相见呢?”
白玉堂微微一怔,笑了笑,没再说话。安安静静的芦苇荡里只剩下阵阵风儿悄声细语地伴着他们,满江芦苇随着风尽情地摇摆。两只白鹭听到了这些召唤,一起从芦苇丛里窜了出来,又一起落在了芦苇上,静静地立着,似乎在欣赏这美景,又似乎在欣赏江边那快意潇洒的人。
回到庄子里白玉堂的小院时,两人都累了,午饭也没用就各自回屋歇息去了。这一觉展昭睡得很沉,醒来时连晚饭的点都过了。白玉堂早起来了,见他过来忙打发了白福去弄饭菜,还笑嘻嘻地把一个小包裹给了展昭,“瞧瞧,丁兆惠那家伙送来的,见你没起就回去了,让把这东西给你,说给你带着路上用,让你日后得了空上茉花村去坐坐。”
展昭接过来看了看,包袱里并没什么贵重的东西,都是些点心茶叶等吃食,正适合在路上用的,便收了起来放在一边,“今日晚了,明早走的时候顺路过去谢一声吧。”
白玉堂听了对着展昭只是笑,眼中满是揶揄,“是呢,人家这么崇拜你,又一片好心跑来救你,不去道别怎么行呢?”
展昭看他的神情,知道他只是打趣,但想到蒋平淹他正是为着误听了他骗丁兆惠的那些话,心中还是忍不住为那些阴差阳错暗暗地叹息,说道:“哪是为这个,苏潜龙这事他们帮着忙了几日,又有丁家伯母在,去拜别一声也是礼貌。”
白玉堂笑笑,并不在意,转头吩咐白福说:“不在这儿吃了,你拿食盒把这菜装几样,我们到崖上吃去。”
白福心里一顿,崖上?独龙桥还没修呢,怎么过去啊?外面天又阴,下雨怎么办?为难地去看展昭,“这——”
“叫你拿食盒装菜,只看展大人干什么?我指使不动你了?”
白福不敢回嘴,连忙答应着去拿了食盒来,把白玉堂喜欢的几样菜一一装进去。展昭接过来拎了,跟白玉堂一起往后山矮崖处走去。“好好的做什么要去那儿,五弟可是因为今日给我领了路,变着法的要找补回来,叫我给划船啊?”
“我倒没这么小气,用饭也不拘什么地方都行,只是有样东西,不去那儿却拿不出来。”
展昭一愣,难不成三宝叫这耗子给放在崖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悬崖上的雨
悬崖上的这个小院,自上次展昭、白玉堂匆匆离开后,再无人来过,处处都还是那晚的样子。因后窗未关,桌椅上积了薄薄的一层灰尘。白玉堂全不理会,进了屋就先往屋角的几个酒坛子那儿走去。
展昭以为他要喝酒,拿抹布把桌椅轻轻地擦了一擦,又把带来的饭菜一一摆上。还没收拾停当,白玉堂就走了过来,左手里拎着一坛子酒,右手却拿着一个包袱,递给展昭说:“还给你。”
展昭心中一突,连忙接过来打开,果然是三宝。忍不住轻轻地摇了摇头,这耗子心也太大了,这小院虽等闲没什么人来,可近日陷空岛上都不太平,怎把三宝就这样大咧咧地扔在酒坛子那了呢。若被人盗走或损坏,岂不是麻烦。
白玉堂笑呵呵地在椅上坐下,“摇什么头啊,这不是完好无损的吗?放心,我有数,旁人找不见的。”
展昭无奈地笑笑,把三宝放在一边,打开酒坛子给二人倒酒。酒杯中透彻的金黄,与刚上岛那晚在通天窟中喝到的一样,醉人的酒香中浸润着淡雅柔和的桂花香。可是心境复杂,却与那时大不相同。
没想到,自己被封御猫,会引出这么多的事来。白玉堂、老姜头、胡烈、四鼠、苏潜龙……一个一个,就像一条线串着似的,轻轻地扯了扯线头,整条线就都跟着动了起来。宫中的郭安一肚子坏水因此没能得逞,陈琳陈公公逃出了一条命来,自己和白玉堂也得以重逢再见,可是郭彰爷俩白受那惊吓,命运多舛的老姜头又再添坎坷,十三个渔民命丧黄泉,想起来,心中还是难免沉重。
看看对面的白玉堂,也是遥望着窗外的松江小口浅饮,微微低垂的眼帘遮住了那双灵动的眼睛,也藏住了不愿外露的心绪。展昭看着,心想那晚白玉堂虽是扮成了小伙计的模样,但是开心又活泼,笑盈盈的好多话,看着倒是要比现在更好些呢。
下午起的风,这会儿慢慢积成了雨,细细密密的雨珠争先恐后地滴落在江面上,好像调皮的小家伙轻踮着脚尖在快乐地玩耍,踩一下,就倏尔没了踪影,像要惊走满江的鱼儿。
白玉堂看着雨,展昭看着他,只觉得缺了五弟的意气风发,这雨这天都沉闷了下来,“你怎么了?下午出什么事了吗?”
白玉堂没有回头,仍是看着窗外的江,江上的雨,轻轻地摇头,“没,事都了了,还能出什么事?”
他侧着头,展昭看不到他的眼睛他的表情,可停了一停,还是问道:“那为什么不高兴?”
白玉堂轻轻地叹了口气,说:“没什么,下午到大嫂那去了一趟,有点儿……感慨。”
展昭了然。明天他们就要去开封了,家里人不放心叮嘱几句实属正常。只是在这个时候,白玉堂又如此情绪,想必卢夫人是提到了白玉堂被淹的事,不知又怎样触动了他,“卢夫人……说你了?”
白玉堂笑了笑,“不过是嘱咐那些话,叫路上当心些。只是……大嫂问我一句话,听了心里有点……”
“问你什么了?”
“大嫂说,这次的事哥哥们不对,只是要我想想,如果干这事的是芸生,我会怎样?”白玉堂轻轻叹了口气,停了停又说,“芸生是我哥的独子,他……其实大嫂不说我也明白的。之前我哥还在的时候,嫂子常说,父母爱子,不能一味地惯着,由着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他们不是你,不知道包大人和皇上会怎么处置,心里头着急担心,我都知道。如果是芸生珍儿,我或许也会着急也会骂他们,他们会反对我也能猜得到,我并不是在意这些,我只是……那样的时候兄弟们竟不能信赖。猫儿你明白吗?他们知道我畏水……”白玉堂苦笑着摇了摇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把没说完的话连同酒一口都闷到了心里。
展昭没再给他续酒,却握住了对面的手,他说:“我明白。没事,有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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