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皇子,一个威震三军,一个缠绵病榻,这个冬天正合该是风云变色的好时候。
其实我知道的还不算多,然而自打我从那一世里回来了,很多事就不容得我不多想一想……比如,前世里的病太子究竟是怎么了?
我于医道上不精,宫里的太医们嘴也紧得很。好在之前给我瞧伤的老太医待我很好,见我连着两天都往太医院跑,以为我又后悔了,想要平复脸上的伤疤,还对我说:七皇子云川是个难得的,重情重义,以他皇子身份之贵重竟能体恤下人,前些日子里常往太医院来,为自己从前的伴读向太医们询问消疤的法子。
“看他那样忧心,老朽都想劝他,毕竟殿下并不清楚原由,若是他知道府上……”
“七殿下一向如此,不必劝。”我赶紧道。
老太医一顿,瞧了瞧我的脸色,眼中似有不解:“三公子这是……”又顿了一顿,见我微笑等他下文,他才迟疑地接着说道:“并不领情……”
“主子的情,哪有那样好领的,”我不在意的笑道,“也许我做事勤谨,他所以爱惜我这个奴才,那是我的福分,即便他不为我问除疤之法,我便不勤谨了不成?他体恤下人是他的好处,我却不能因此逾了分寸,原不敢不领情,只是不该领,您是这宫里伺候老了的人,该知道我的意思吧?”
“知道知道……”老太医这才不再多言云川之情深意重了,我于是连忙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又详述了要问的症状,老太医便道:“公子所说的症状并不少见,终究还是病灶未除,积累已深,缓得了一时却不能支撑长久,病入骨髓,后患渐出。”
“那如果是突然发作呢?”
“突然发作也还是因为积累在先,后经外物催发……”
“是何外物?”
“这……老朽就不清楚了,自然是要对症下药的。”
对症下药,有的时候能药到病除,有的时候却能药到病来。
我向老太医又讨了些补药便离开了,路上路过承央殿,远远看去只见敏贵妃身边的太监正在殿外候着。
云川之母敏贵妃出身也显赫,却不如皇后母家高贵,前世里,她早几年对我很好,后来才知道她是个真正手段厉害,又极其能忍的女人,她对我好,为的是我背后的文庄国公府。
想那南柯游死心塌地的跟着云宛,南柯泠生母又是皇后妹妹,拉拢不得,既云川喜欢我伺候,便由两小儿闹去,反正我一个男人,生不了什么大乱子,拉拢好了还乐得添一个助力。
及至后来云川登基,我又与国公府一刀两断,我便再也没见过她了。
还是云川的皇后,也是敏贵妃的亲侄女,曾在御花园里教训过我一回,奉的是“太后的旨意”,要我别再去太后殿借着请安招摇生事。
我何曾招摇生事?我不过是太喜欢云川,而我又是个没用的男人。
过堂的风吹得我浑身都痛。
“你怎么在这里?”
熟悉的声音,转身,果然见他一脸冷淡。
“回殿下,方才墙头有只猫儿。”
“这里怎么会有猫?”承央殿是皇帝书房,左右连个末石子儿也看不着,若是惊了圣驾,这些人十个脑袋也不够削的,他们不敢不小心。
“许是个没眼色的猫。”我陪笑道。
云川不说话了,我一双眼睛看着地上,不知道他的表情,过了不知多久才听见他慢慢儿地开了尊口,语带几丝儿侃意:“若说没眼色,旁的猫我没见着,眼前倒恰好有这么一只。”
“奴才不敢!”我身子一抖,当即不解风情地跪了下去请罪。
“你若再这么没眼色,我就撕了你这猫肉下酒!”他恶狠狠的压低了声咬牙切齿道。
我闻言,跪也不是,站也不是,就那么僵在原地。
“起来起来,”他不耐烦道,“你这样子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无故苛刻你呢。”
“七殿下仁德,合宫上下都知道。”我边说边爬了起来。
两人久对无语,忽然间我只觉下颔一凉,一道不容拒绝的力道让我不由自主的抬起头来,正对他似笑非笑的双眼:“你喵一声我听听。”
他的手与我只隔了一层白纱,放在我下颔就像抵了把剑,我一动不敢动,受制的僵硬无力的姿态似乎让他很受用。
作者有话要说:喵。
☆、第十六章
我僵在原地,若不是面纱遮掩,想必在他注目下,就连表情也要僵住:“奴才不会。”
“我一直在想,你到底是哪里变了,为什么我说不上来,”云川不提猫那一茬我就安心了,可他的手还是轻佻的挑着我的下颔,在这个没人的角落里,隔着我脸上的纱轻轻磨挲,“我现在想明白了……”
我看着他,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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