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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山灵水秀，位居要处，各类达官贵人有名之士络绎不绝，其中耳目众多，消息灵通者，则更是不在话下——想必刚才街头的一番闹剧，早已传入了各位地头的耳中，“龙凤客栈”之名乃方才赫连翊敏口中亲提，是以不过这短短几步路的时间，龙凤客栈的掌柜和一众下人，就已恭恭敬敬的等在了门外，恭候他们的到来——

“赫连爵爷大驾光临，老夫有失远迎，还望恕罪。”掌柜看到赫连翊敏与慕静云相携而来，立即向前走了几步，躬身行了一礼，低着头缓声说道。

“……”听到“爵爷”二字，慕静云先是不着痕迹的扫了身旁的赫连翊敏一眼，见此人毫无反应后，才转回神打量了一番面前还在行礼的那位掌柜——年纪倒也不是很大，看着应该有近五十上下，身材偏瘦，有着江南文人特有的那种斯文和弱不禁风，衣着很是考究，腰间佩有香囊与圆环玉佩，富贵之中泛着几分书卷之气，倒是显出了此人颇是不俗，肤色偏白略带些病态，想是退居高堂享静已久，已并不怎么管事了……

“嗯。”掌柜行了大礼，赫连翊敏却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抬手微摆以示免礼，脚步不停，直接就往大堂内走去，姿态有些儿轻慢，甚至连看都未有多看在场的众人一眼……

“听闻爵爷点名‘龙凤’，老夫已命人清了场地，爵爷敬可放心，绝不会有不相干的人来打扰几位的清静。”赫连翊敏的态度虽不好，但掌柜却像是全然不觉，起身加快了脚步，微躬着身，显出了刻意的谦卑，亲自带着几人上楼——

一如掌柜所说，客栈里除了下人，已不见有任何一位客人留在于此，桌椅珠帘，楼梯扶手，无一不干净明亮，细致讲究，若不是格局摆设与其他客栈无异，此地简直就让人误以为是哪位首富高官的府邸厅堂了……

赫连翊敏对这些琐事无甚所谓，早已知晓必定会有人打理妥当，是也心思不在此处，也懒得搭理一声。掌柜不明就里，还以为是赫连翊敏心情不佳或是不顺心意，冷汗顿时就湿了全身，只是左等右等，也不见有个话头，更是无从判断，心里一空，双脚就不自觉的发软了起来——

所幸大堂到客房的距离并不是太远，穿过大堂，上楼转弯，不过片刻，就已到了客栈的三楼。

“这三楼皆为上房，爵爷看哪间儿顺眼，挑了便是。”赫连翊敏态度不明，掌柜被他这么一吓，反倒缩手缩脚了起来，也不敢自作主张，只能把他带到了最好的一间门前，开门让赫连翊敏看了一遍，再小声小气的加了一句……

“你先下去吧，有事自然会叫你的。”其实不过是件小事，只是掌柜东想西想，自己吓着了自己罢了，看到主子已进了房，令箭倒是难得好心了一回，交代了一句，掌柜如获大赦，赶忙应了一声，急急的就退了下去。

“令箭，去叫人帮秋雨买几套衣裳回来。”进了房间，赫连翊敏在主位上坐了下来，吩咐了一句。

“说吧。”想来是惯性使然，慕静云想也没想的就坐到了赫连翊敏的旁边，用手敲了敲桌子，开始问话。

“不都说了嘛……”看这两位大老爷的排场，秋雨抿了抿嘴，自动自发的就上前帮两位倒了杯热茶，这才缩着脑袋也坐了下来……

——呜呜呜，感觉好可怕哦，早知道他就不跑出来求救了，这俩人比之前那个官老爷看起来还吓人……

“为什么会自己入关游玩？你和弦矍怎么回事？”知道这人笨，赫连翊敏也不拐弯抹角了，敛起双眼看着他，眼神透着几分明显的不耐烦。

“因为，因为……薢……蕊……”秋雨被赫连翊敏的眼神一吓，立马就焉了，但又似乎很不好意思，说话断断续续的，声音也轻得几乎听不清楚……

慕静云正喝着茶，结果突然听到“薢蕊”二字，差点没一口喷出来，咳了两声顺了顺气，脸色有些莫名的怪异：“手给我。”如果是因为“薢蕊”的话，那应该就是这个问题了……

“没有的，有我就不用走了……”秋雨嗫嗫的说道，声音又低了几分，带着些无可奈何的悲伤，不过话虽这么说，却也还是不敢杵逆慕静云，只得乖乖的把手伸了过去——

纤指轻搭，咬唇低眉，慕静云这次帮秋雨把脉，神情是少有的认真与仔细，足足有半盏茶的时间过后，才把手收了回来，面上的表情有些严肃，说不清是怒是悲，又再过了片刻，才淡淡的叹了一声，轻声说道：“是没有。”

慕静云与秋雨两人，说话没头没尾，又藏头收尾，但是坐在两人中间的赫连翊敏，却也没有出声打断或是询问，只是自顾自的在旁摇扇品茗，并无插嘴的意思……

“主子，扬州知府荆于严求见，说是来陪礼道歉的，已经在大堂上跪着了。”三人正相对无言，令箭这时敲门而入，手上捧着几套衣服，拿过来给秋雨挑了换上。

“让他跪着吧。”赫连翊敏笑了笑，又再加上一句：“顺便让许掌柜把那‘望春院’的老鸨叫来，和他做个伴。”

令箭领命退下，秋雨也换好了衣服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赫连翊敏扫了慕静云一眼，觉得也无甚再问下去的必要了，便微笑着对秋雨说道：“你自己挑间房间住着，别乱跑，再出事你自己解决，我可没有弦矍好说话。”明明半是警告半是威胁的话语，却是用的温和如风的表情说出来的，不得不说，这样的效果，看着的确是渗人多了……

“……我，我有点，怕……能不能，让，静云……陪我？”被赫连翊敏一吓再吓，秋雨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但一想到刚才令箭说的，那个官老爷已经在下面跪着了，这一出门就是走廊，往下一望大堂一览无遗，只要一出了这门，无论再怎么不想看，也还是会看见的呀——虽然面前的这两人比那个官老爷可怕多了，但若要他选，认识最久的静云总也比其他选择好多了不是……

“不要。”这是慕静云的声音，不带丝毫犹豫——他可没这闲情陪这笨蛋。

“不能。”这是赫连翊敏的声音，略带几丝危险——他的静云可没这闲情陪这笨蛋。

“你们俩狼狈为奸哇！”两人毫不留情的拒绝，让秋雨顿时连挣扎的机会都放弃了，指着两人大叫了一声，但也着实拿这两位大神没有办法，只能自己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打开门便埋头冲了出去，甚至于连这边的门都没有关上的，就窜进了隔壁的房间里……

“弦矍怎么会喜欢这种小鬼……”赫连翊敏摇了摇头，看到那个冒失的身影消失之后，才起身关了房门，不禁又再开始怀疑起好友的品味来了——跟这种头脑简单的小鬼头比起来，果然还是静云对他的胃口，呵呵……

“跟你同感。”慕静云也起身，走到了窗前，窗外花开正浓，叶绿花红，微风抚过，带来几丝缥缈的香气，让人心旷神怡。

“原来那‘薢蕊’，是你为了弦矍而制的。”返身走到慕静云的身后，伸手环住了他的腰，下巴抵在肩膀上，赫连翊敏闭上了眼睛，静静的感受着带着些许花香的微风，和身前那人身上传来的淡淡的体温……

“人太聪明了，有时候也不是件好事。”没有正面回应赫连翊敏的话语，因为男人太过亲密的举动，而感觉到了些微的别扭，想要扭动挣开，男人却是越抱越紧，最后自己也没办法了，只能乖乖的任由着那男人抱着……

“若是不够聪明，可就得不到你了。”笑了一声，感觉到怀里的人因为这句话，而有了一丝明显的震动，赫连翊敏轻啄了一下他的耳垂，“聪明”的把话题引了回来：“是弦矍的意思？”

刻意的让自己忽略掉赫连翊敏的那句话，慕静云顺势而转，缓缓回答道：“嗯，别看秋雨笨，俗世教条，他也还是懂的，教主本就是独子，若是为了他而断了香火，到底也是一条大罪。也正是因为如此，教主才会命我做那‘薢蕊’出来，只要能有子嗣，教主跟谁在一起，那些长老就都管不着了。”

——八年前赫连翊敏来找他麻烦时，“薢蕊”才刚刚做好，因为听闻了教主会在那一日回来，所以他才会带在了身上，以便能早些交到教主的手中——只是没想到，这吃了第一颗“薢蕊”的人，竟会是他自己罢了……

第三十七章消失的墙

“那问题就在于怀不上了。”从刚才静云和秋雨的言谈举止中，不难看出事情的关键。他虽与弦矍相交多年，知道好友的立场与责任，但毕竟感情家庭之类的“家务事”，并不是顶着“朋友”的身份就可以乱插一脚的，所以，他们彼此也都很有默契的不去介入对方的私事，谨守好自己的本分即可——就如同他自己和静云这般，弦矍虽然夹在中间颇是尴尬，但却也一直保持着比较中立的态度，并不过分越界干涉。

“是。”慕静云闻言不爽的哼了一声，想想自己也气闷了起来——不该他吃的，他先吃了；不该他怀上的，还生了俩；反倒是一心求子的那两个，几年了都还是不见动静，你说这叫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