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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

那狂妄的声音从周遭响起，如同深幽山谷里流转的回音，却是如雷鸣强烈。沈彻环顾四周，找不到半点蛛丝马迹：“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你要今夜就走，但看你有木有这个本事！”

一阵烈风吹破窗子，青色尘烟在屋内疾速穿梭，数百次从沈彻的衣边擦过，次次饱含杀机，若是常人，只怕早已惊得昏死过去。

沈彻忍无可忍，二指甩出一道剑气，竟是深深打到墙上，一连数发都无法追上那青烟的速度：“要杀便杀！”

“这可是你说的！”那青烟在沈彻眼前倏然停驻，幻出人影，缓缓转身。

“果然是你！”沈彻认出他就是追随容珞那个少年，据以往偷听二者对话得来的结果，他的名字叫陇离，“你究竟是谁！”

“我么？”陇离一袭青衫，眼角是老成的阴晦，“我是陇离，不过，你想知道的，应该不是这个。让你死得明白些！”周身溢出一种优越的自负，“你该知道，容珞是云起山庄的庄主，同时……他也是三途鬼君！”

沈彻瞪大了双眼，与叶池书一样，果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常想着区区一个云起山庄如何能左右江湖格局，但若他是这传说中的邪道之首，一切就会不同。

“而我……”陇离张开双臂，迎着窗外呼啸的狂风，“就是三途鬼君唯一的君侍！没有别人，只有我！仅在容珞之下的君侍！”

沈彻眼中的陇离似乎有些病态：“这与杀我有何关联？”

“因为你知道那个秘密！”陇离瞬间扼住沈彻的咽喉，“如果庄主知道了，他可能不再是云起山庄的庄主，更可能不再是……”

“每个人都有权利了解自己的身世，云起山庄的庄主也是一样！”沈彻奋力掰开陇离的手，感觉他的温度如尸骨寒凉，“你……是为了你自己！”

“你再说一次！”像是被戳中弱点，陇离将他掐得更紧，“我如何是为了自己？庄主就是天下第一人，何必回去寄人篱下，过那种毫无自我可言的生活！”

沈彻几乎喘不过气，但仍是说道：“既然你认为容珞是天下第一人，回到宫里，成为名正言顺的皇子，又怎会是寄人篱下！难道你小看他？认为他不能够真正地君临天下！”陇离的手有些松懈，沈彻顺势打出一掌，退到一边，“还是说，若真的有那一天，你将不再是他唯一的君侍！”

“够了！”陇离几近咆哮，他是害怕，他是为了自己，等到那一天，容珞身边的人足以将他埋没，他不能容许发生这样的事，“沈彻！还是让我送你上路吧！”陇离倾全身内力于剑上，只求令其一招毙命！

沈彻自知无法抵挡，放下无用的防备，准备接受最终的命运。只是，这一刻迟迟未到。睁开双眼，竟见身前立着一人白衣，不知何时出现。血流如注，在眼前落下，是他握住了陇离的剑锋：“容珞……”

陇离呆住，他深知容珞伤势未愈，就这样硬生生地接下他全力一剑，对身体定是巨大的损伤，慌乱间撤去内力，却不敢收回长剑，甚至不敢看他。

容珞把剑夺过，反之架在他颈侧：“你胡闹够了没有。从你一入江州城，我就知道会出事，但没想到会是人命。一而再，再而三，你以为我会当作没看见！”

陇离不服气：“属下杀人无数，不在乎多这几条！”

“你知道你所杀的是谁么？”容珞扬起长剑，就要朝陇离的胸口刺去，“是我的外公！”最终，容珞还是把剑甩刺入梁柱之中，“是我生母的父亲。”

“你怎么会……”沈彻不敢相信，这个世上，只有他与陇离知晓这个秘密。

“找出那个灵牌很难么？”容珞从身后拿出烧得面目全非的灵牌残骸，“下次烧得干净些！”灵牌摔在陇离跟前，碎成灰黑的粉末，“在我看到名册之时，我就有所怀疑，为何名册上会有我的名字？若非我也是朝廷之人？你以为，找人入宫查些往事很难么？”说着，向陇离步步紧逼。

事情败露，陇离无话可说。僵持甚久，才听容珞说道：“给我一个理由。”

“要理由么？”陇离的笑容像是花泥被践踏后的，染着污垢的纯白，“你还不明白么？你就是我的天下！”

这用生命吼出的言语，令沈彻感觉无地自容。他自知不如陇离的深刻，陇离所做的，他自认做不到。

“我的天下，是真真正正的天下！”容珞眼中涌现的夺目光彩，犹如烟花绽开停滞在空中一般，“就算不回那个地方，我一样能得到天下！”

之后的事，也就是沈彻将叶池书的骨灰送回御天门后就绝迹江湖，甚至连清玄都没见，直接把那青花瓷瓮放在山门前。

至于陇离，容珞待他不如从前也是意料之中的事。陇离表现的是欣然接受现实，可暗中所做的，依然逃不过容珞的眼睛，当然，除了那一件事。

以为能得到什么，其实是一无所获。容珞，由始至终只忠于自己，诱导着所有人的感情与言行。

故此，容珞是落弈之人，亦是看客而已。

江州城阙藏青锋，白衣风华谁颜冷。

闻说长安无归门，血雨成谜君入瓮。

【后记】

其实一直到最后，容珞都没有弯过，全称就是陇离、云笙、沈彻等人的一厢情愿。所以在《半阙亭楼半阕歌》里，陇离最后的叛变也有了解释，很简单的因爱生恨嘛……当做是前传吧~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