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朝风轻轻靠近俟偌阑的耳畔,冰冷的话语一字一字地蹦进他的耳朵,【小依子手里的虎符是我留给你的,我对小依子说,你以后若是见到他,便把这个交给他。你猜猜他怎么回话的,他说奴才甘愿赴汤蹈火也决不辜负皇恩,哼,他确实没有辜负皇恩,只是完成地太过惨烈了。】
什么?朝风说了什么?虎符,是他留给自己的。俟偌阑顿时觉得五雷轰顶,身体麻木到无法动弹。泪水如泉水般喷涌,涓涓地浸湿雪白的发丝,整个人脏乱地狼狈不堪。恍惚间,栾朝风放开了自己,冷漠地转身,把自己丢在了这里,栾朝风没有一丝留恋,俟偌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俟偌阑回宫后便发起了低烧,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吟儿守在俟偌阑的身侧,担忧地不停给俟偌阑拭着汗,可俟偌阑好似一只沉浸在梦境里,呓呓不停。云卷楼又开了几服药却好似不管用,俟偌阑一直浅浅昏睡着,情况糟糕透了。
恍惚间,有一人的身影走到了俟偌阑的身侧,金色的阳光下显得那么的温暖、强大。
【朝风?】
【你要的允诺是什么?】
俟偌阑缓缓摇着头,贝齿咬着苍白的嘴唇,拂云的黛眉似要纠结在了一起。
【你要药引,是不是?】
【不—要——】俟偌阑虚弱地呢喃,头摇晃地更加剧烈,眼泪不经意地偷偷滑落,浸湿了绣锦的枕头。
栾朝风并不说话,忽而从怀中拿出一把匕首,对着自己的手腕毅然地滑下了一道痕迹,鲜红的血迹顺着伤口滴滴答答地滑落在瓷白的小碗内。
【不要,不要,朝风,不要——】俟偌阑挣扎地起身,颤颤巍巍地挪到栾朝风的身侧,双手死死按住栾朝风割血的手腕,殷红的血迹顺着两人的指缝,滚落在柔黄的被褥上,恰若雪地里的点点红梅,绽放地夺目而美丽。
【这样,我欠你的算是还清了,我们之间,再无瓜葛了。】
说罢,栾朝风欲想转身离开,不料俟偌阑忽来的好大力气死死抓住了栾朝风的手掌,轻轻熨贴上自己的脸颊慢慢摩挲。晶莹的泪水和着艳红的血迹从俟偌阑的脸上悠悠滑落而下,滴落在栾朝风的手掌,炙热地触目惊心。
【朝风,不要走。】
栾朝风轻轻抚上俟偌阑雪白的发丝,轻的就好像风,抚慰地俟偌阑明媚的双眸微微打着颤。【别这样,偌阑。】
【你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你,而我,亦不是当年的那个我了。我们之间,有了太多太深的沟壑,就这样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说完,栾朝风渐渐抽离抚在俟偌阑脸颊上的手掌,俟偌阑感觉到栾朝风留在他掌心的温度越来越淡,越来越淡,终于,再也忍耐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啊—啊——啊————】
低沉的喊声快要撕裂了俟偌阑的喉咙,眼角的泪水顺着脸颊的弧度滚烫而下,俟偌阑的手掌用力地垂着床榻,终于无力地躺在了床上,失魂落魄。
【朝风。】
【朝风。】
【朝风。】
【朝风———】
偌大的寝殿内空留这一阵阵惹人落泪的哭喊,只是,它的主人再也不会听到了。
☆、最后的挽留
有了栾朝风的鲜血做药引,云卷楼的汤药很快熬炖了出来。连着几日服用后,俟偌阑的气色明显好了很多,而衰老的面容以及满头的白发也渐渐地蜕变了颜色。时间一日日地过去,栾朝风的鲜血也一碗碗的送去,俟偌阑渐渐变得更加得妩媚动人,比若从前尤之更甚。可他却再也没有见过栾朝风,就连他的声息也再未闻及。
这一日,栾朝风走进俟偌阑的寝宫,发现他正端坐在椅榻上,而他的身上穿着一件纯白的舞衣。
【看你的气色已稳定如往,应该好转地差不多了,我也要回去了。】栾朝风淡淡地开口,视线飘过俟偌阑落在他的身后。
【这儿原本不就是你的家吗?你又要回哪儿去呢?】俟偌阑悠悠说着,看栾朝风神色一凛,俟偌阑也不在意,自己自顾自地接着说道【或许,你不相信,我从小的愿望不过是愿世清平,可是在这样的乱世之下怎么可能呢?我再也不想在罅隙中忍气吞声,丈人鼻息的生活。我是娑螭的太子,我也是个男人,我想要江山,不过只是想要一个安稳的家罢了。】
俟偌阑随即自嘲地笑着,魅惑的脸上隐隐透露出浓烈的哀伤。【我知道你不愿意听,但我求你,看完我这一舞后再离开可好?】
俟偌阑说得哀戚动人,栾朝风冷漠着却也不发言语。随既俟偌阑甩开衣袖翩然起舞,脚畔的金铃叮叮铃铃地筱响,这铃,是他栾朝风亲手送给他的,这铃,是他栾朝天亲手为他戴上的。俟偌阑在泠泠的节奏中旋转,挽手,抬眼,洁白的衣袂翩翩摇曳,这次,俟偌阑舞得清冷,舞得纯粹,舞得真挚。滤去了□,滤去了肆意嬉笑,滤去了筹谋心计,如此这般的俟偌阑干净地像一朵莲花,田田地树立在淤泥里而不染。
忽然,俟偌阑一个定势拜跪在栾朝风的身侧,白皙的手指捏着一只白玉酒盏,缓缓伸向栾朝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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