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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当真要跟鬼子拼命？”柠妮颜若灿花，在朝阳初升的时候，似给她泛绿的全身镀上了一层金粉。

口气还是那么轻佻，绿眸却涌现一些泪光，拾起她的手，已经被刀枪震裂了几道血口子，鲜血一滴又一滴地掉在脚下的泥土里，渗透无痕。

“真够浪费的！”柠妮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颇为无奈，“你已经暴露了，后面还有大批日军赶来，别逞威风了。”她拉着她，就要离开。

“你看，”凌睿忽然发现了什么，惊道，“鬼子屠村了。”

半空，涌起一股刺鼻的浓烟，正往大山挺进的日军一个分队所经之处，人畜遭殃。

“这里不能待了，我都找得到你，就没安全了。”柠妮脸色凝重，“看你休息的不错，有把握出去吧？”

凌睿冷笑：“他们不敢杀我。”

“也是，你现在可值钱了，日本人舍不得杀你。”柠妮挑眉一笑，“你看，鬼子把整座大山都包围了，你这蛮力可耗得起呢？”

凌睿被她说得顿时泄气，望着不断涌来的日军，再不敢逞强。充满期待的望着她笑：“这么说，你有好办法？”

“哪有好办法？”柠妮手里多了一枚手榴弹，“就靠它了。”

凌睿愕然：“这威力……自杀还差不多。”

“想得美，你还欠我那么多人情，可死不得。”柠妮诡异一笑，绿眸微闪，“把嘴巴捂好。”说着，抬手将凌睿先前戴着的一方包头扎住她口鼻，眨眨眼，“这可不是普通的手榴弹……”

当凌睿疑惑不解的等着她解释，柠妮却拔下了手榴弹的链子，朝日军包围圈丢去——日军动作也快，唰的四散逃开。

轰，一声巨响，手榴弹爆炸，没炸到几个人，只在地上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坑。浓烟也称不上浓，被风一吹就散了。

几个日军怪笑起来，小小的一只手榴弹威力太小，根本抵挡不了什么。

“你有没有打过仗？”凌睿非常懵，会不会投掷手榴弹？

柠妮嘴角一撇，表情古怪的笑着：“我又没到前线去过，手榴弹真的投不好。不过——”她话音未落，凌睿惊讶的看到日军纷纷撕扯衣服，抓自己的头脸，鬼哭狼嚎起来……

“这怎么回事？”凌睿又惊又喜，却被柠妮揽过腰身，纵身攀上了身后的大树，留下一串妖娆媚骨的笑声，“不能叫你笑话我啊，手榴弹威力不足，当然要加点东西……”

原来她在手榴弹的火药里掺入毒粉，中毒轻者皮肤瘙痒，红肿，可持续几个小时。重者，可致人神经紊乱，满地打滚，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手榴弹爆炸后，毒粉四散，被风一吹，很容易沾到皮肤，进入口鼻，就算威力大减，也足够二人逃命了。

凌睿虽是特工，但历经战事多年，适合指挥千军万马作战。柠妮一直做着间谍工作，更适合单枪匹马取上将首级，所以她对如何逃生，如何在敌人眼皮子底下活动游刃有余。

这场杀寇之战，就暴露了凌睿的弱点，就算她有三头六臂，也无法跟整个军队作战。热血沸腾，豪气干云的后果是自取灭亡。

这里题外话，还是看看二人逃出包围圈后的故事。

“……我是被山里的大爷大娘救活的，鬼子包围这里，不知他们有没有逃出去？”凌睿高兴起来，心情无比的愉悦，她要赶回去告诉大爷大娘，她为他们二老报仇了！

但是，柴门虚掩，一阵浓重惨烈的血腥味传了出来。

她愣了下，还是冲进去，“大爷，大娘，大娘……”

可眼前的惨景让她整个人呆掉：屋子狼藉一片，大娘趴在土炕上，满头白发已经血染，大爷被子弹打得浑身是孔，瞠目结舌，惊恐的瞪着浑浊的眼珠……

啊！！！

凌睿双膝一软，跪在地上，死命的揪着自己的头发，大恸。

他们是无辜的！是我，是我害了他们！如果，两位老人知道他们冒死救下的人竟然是所有中国人憎恨的假日本鬼子，参加日本军队攻入中国，占领中国的土地，杀戮中国的百姓，骑在中国人的头上耀武扬威的仇人，他们会不会倾注精力救她？

如果他们知道她是因为被日本人抛弃，要送她去死亡实验室才拿起武器反抗的日本特高科科长，又会不会拿起武器跟她拼命？

如果没有遇到他们，垂暮之年的他们就不会因她而死，还死得这样凄惨。就算由她在荒山野岭自生自灭，葬生豺狼虎豹之口，也是罪有应得，是天谴！

柠妮惊讶地发现，那个坚强又致命危险的凌睿不见了。跪在地上的她，就像是一具失去了灵魂，更丧失了所有骄傲与自信的躯壳，再也没有了哪种发自内心的锋利，她的嘴唇更在不停的蠕动着，让人分辨了好久，才终于明白，原来她在不停的说着一个词：“错了，错了，我错了……”

“凌睿，你怎么了？”柠妮并没觉得她对自己的到来，竟然没有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感激和欣喜，因为此时的凌睿真的不是当初的她了。当她看到眼前的一幕，忽然明白了。她轻轻蹲在她身旁，把她抱进怀里，轻轻地在她耳边低唤：“凌睿，这才是你。我终于找到真正的你！你不是冷血军人，你不是日本屠夫，你，只是凌睿。”

凌睿总算恢复了一点点知觉，泪眼模糊的望着她，犹如暗夜星辰般明亮的双眼，更蒙上了一层浓浓的烟雾。

“是我连累二老……”

凌睿埋入她的怀抱，像个和妈妈走失，已经被吓坏的孩子。柠妮清楚的感受到，她的身体在不停的颤抖。唤醒你的良知，老人家也算瞑目了。当然这句话可不能当面说，柠妮柔声道：“让老人家入土为安吧。”

日军还没撤走，也来不及为老人家做后事，二人草草地挖了个墓穴，将两位老人安葬。凌睿重重地磕了三个头，“大爷，大娘，凌睿一定为你们报仇！”

“走吧，日本人很快就会杀回来的。”柠妮担忧的看着她，似乎感受到她轻弩之末的危险，“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无论如何也要振作起来。”

可她接到的却是一具柔软虚脱的身子，凌睿目光迷离的望了她一眼，“还没告诉我，你怎么找到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