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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少天看着坐在那里的人,修长的手指灵活地在琴键之间起落,眼睛像是微微闭起来了似的,神情淡然又平和。他想,在场的所有人,可能都会认为这是一首轻松而明亮的曲子,它有着那么轻快的旋律和跳跃的音符,听起来像是那么温柔的探试和碰触,能给人无尽的宽慰和爱抚。而因此肯定也只有他一个人才知道,这其实是一首像是经过了挫折与不甘,怀疑与犹豫之后,才终于拨开云雾见月明的曲子,它的轻松与甜美并不是因为懵懂无知和天真预想,而是因为看过了,懂得了之后,却还是仍旧愿意用一颗诚挚又坚强的心,来面对整个世界的坚定。

这不再是一首仅以他为蓝本的曲子,这已经是一首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完整的故事。

这首变奏曲和原来他要弹的那一首时间上相差不多,不一会儿就全部结束。结束的时候演奏厅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喻文州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对台下致意。他的手搭在前面,隔着西装和衬衫能感觉到自己并没有因为紧张而加快的心跳,起身的时候他看向了黄少天坐着的那个方向——那个人也坐在那里和其他人一样为他鼓掌,离得太远他看不清他眼里那些翻涌的情绪,可却看到黄少天迅速地抬起手,和他一样贴在了心脏的位置,然后对他一笑。

只那一瞬间,他似乎能在响彻演奏厅的热烈掌声中,清晰分辨出自己的心跳声。

到了后台的时候之前一直负责彩排的负责人看着喻文州有些抓狂地问:“怎么上场了换曲目?好歹提前和我说一声我帮你把屏幕上的曲目改了啊?”

而一向都平和淡定,也向来不出任何差错的人有些歉意地回答:“抱歉,是我考虑不周到。”

他脸上却一直带着平和而满足的笑,连一句抱歉都说得春风和煦,负责人不解地看着他:“怎么会好好想到要换曲目?新写的?想先在现场试试水看看观众反应还是什么的?唉好听是好听,可你再怎么着也该提前说一声呀……”

喻文州带着些歉意地笑了,“时间基本上是差不多的,不会对整体演出有什么影响,我之前卡过表的,你放心。”

这当然不是为了什么新曲子的试验,而没有提前更改曲目名称也是他觉得没有必要,弹这一首和之前那首对于现场不明就里的其他听众来说,可能没什么区别,叫什么名字也都无所谓。他不是学演奏的,因此上台演出的机会并不算多——而他也只是想在台上,正式地将自己心里的话和决定,用这样的方式说给那个人听。

只说给他听,也只有他一个人懂,有些幼稚却是充满玄妙的,像是茫茫宇宙间,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够互相分享和明了的秘密。

台上的演出仍在继续,而在黄少天这并不算漫长的演奏生涯中,他已经经历过很多次形形色色的演出和演奏会。有的时候他是作为演出者在台上的,有的时候是作为观众在台下。可不论哪一种,不管那些过去的演出是多么的精彩或者让人昏昏欲睡,他也从没有觉得哪一次如同现在这样,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在听过了喻文州演奏的那样一首曲子之后,纵使一向自持,一向冷静,他也不能再继续安下心来,好好听完剩下的演奏了。

他满心想的,都只有那一段旋律,那一首乐曲,那一个人。

他闭上眼睛似乎都还能看到他刚才在台上演奏的样子,一身黑色的礼服整齐而妥帖,领口的领结都平平整整一丝不苟。他弹琴时微微低下去的头,合上的眼睛,嘴角微笑的弧度,眼底或许蕴藏了的情绪,他其实明明看得没那么清晰,却觉得每一处,没一点,都像是近在眼前,触手可及一般。

那么近,也那么远。

他想,也许最开始的时候,在喻文州第一次在学校的演奏厅看到他的时候,说不定也是这样隔着舞台与观众席的距离,用着一种有些好奇又感慨的心情注视着他的演奏,或许是在想这是个什么样的人,能不能演绎好他写的曲子,今后是成为泛泛之交,还是亲密好友……这些都有可能,可具体那时候他在想什么他现在也不得而知,但是他想,即使喻文州再怎么心思细致缜密,也决计不会想到,他这一次原本是为了比赛寻找合作者的机遇,到了最后,比赛却成为了附属,真正的主角却另有其人。

未来的事总是那么的不可预料,而黄少天显然不是个喜欢空想的人,也不怎么喜欢回首过去——但现在他却想起来自己和喻文州的初遇,严格来说不能算是遇上——他只是在琴房外头听到了他随手弹的一首曲子,旋律曲式现在记得也都不是那么的清楚,可是他却记得,那是个平静的午后,学校已经有些老旧的琴房墙上透着斑驳,而现在回想起来,他走在那里,就像踩着时间的影子,一步一步的,迈向了一条通往某个不可预知的未来的路。

而那个未来,他坐在那里低头笑起来,即使现在仍旧不可预知,可他却觉得,已经足够安心。

演奏厅里的灯全部亮了起来,台上开始了每年学院惯例的评奖活动,这些每次都是走个过程,场面自然要做足,于是观众们也都配合地鼓起掌来,一张张以前没见过的新面孔出现在台上,带着点儿还有那么些青涩的笑领了奖,闪光灯啪嗒一闪,这一学年最后的演出就算是这么结束。

黄少天到有点儿感慨了,倒不是因为什么长江后浪推前浪,把他拍死在沙滩上的惆怅,而是他想,现在的小孩儿真好哄,给个奖就能开心成这样,他想起来自己当时上台领这个奖的时候那表情,纠结又憋屈的,一想到这个照片可能要贴出去上校报才勉强对着镜头挤出一个笑来——不是他不配合,而是放假留校排练实在不是什么好的回忆,特别是他还是团长的重点监管对象,而监视人正正襟危坐坐在第一排,一边充当学校乐团派来的领导和代表,一边等着演出一结束就抓他回去继续练习的时候。

后来他那张照片还真的好巧不巧上了报纸,他们院系自己办的什么《弦乐之声》,把他一张苦大仇深的笑脸印在头版,旁边伴着几个加粗加黑的大铅字,似乎是什么明日之星,未来希望之类的词语,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发满了所有弦乐系的角落。

那时候的事情现在想想都觉得跟上辈子似的,那时候的他还不认识喻文州,黄少天想了想,在维持自己形象和与喻文州分享回忆之间还是为爱而牺牲小我选择了后者,在心里默默地记了下来,打算到时候讲给他听。

他不知道的事儿还多的很,而喻文州那里估计也还有很多他也同样错过了的故事,但是没关系,黄少天有点儿开心地想道,以后日子还长,他想知道什么,都有足够的时间去慢慢问个清楚。

最后全部散场的时候已经是很晚,因为是这一学年的最后一场,演职人员也都按着惯例一起出去聚个餐,具体的场馆整理到明天会有工作人员来安排,喻文州给黄少天打了电话过来:“他们说要去聚餐,少天你也一起过来吧?你现在出去了吗,我在外面等你?”

“哎哎那什么,能不能稍微晚一点再去?你先别走啊我去后台找你!你让他们先去然后等一下我们再过去行不行?就一会儿不会很久,啊?干什么?当然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啦!马上你就知道了我卖个关子!我说真的呢你别走啊喻文州,我等下就到了——唉等等你先别挂电话,那什么,这主楼的演奏厅员工通道哪边是去后台的?我怎么又看到个出口的标志了?”

然后他听到喻文州在那边笑了起来,随后和那边的其他同学说了些什么,似乎是解释了几句说晚一点过去,随后又带了点儿调侃地问他:“少天,你找到过来的路了吗?”

“哎哟我靠靠靠,这时候你不是应该关切地问我你在哪,找不找得到路,要不要我出去接应你一下吗?你这是什么语气等着看笑话吗喻文州!”黄少天一手拉了拉快滑下去的琴盒背带,又绕了个弯,总算是拐到正确的道上来了,“可惜你看不到啦,我就到了!”

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猛地一拉那扇门,企图来一个酷炫又拉风的登场亮相——但往往事与愿违,他太久没以观众的身份从外面进过后台,完全忘记了这边的门往往都是是从里面锁住的。

深深的无力感从他脚底升腾到发梢,他有气无力地翻了个白眼,对着电话说:“那什么,我说,你不要真的就在后台坐着不动啊,好歹过来给我开个门……这门到底谁关的,不知道散场的时候留个门大家出去方便一点吗!快告诉我是谁等会儿我要去好好说道说道他……”

他正嘀咕着呢,那扇门就从里面打开了,喻文州演出的衣服还套在身上,只是衬衫领口解开了上面的两颗扣子,拽松了领结,笑着从里面看过来,说道:“本来就只开一边的,这一边一直都锁着,你以前又不是没来过,自己找错了还怨谁呀。”说着似乎想要抬起手来弹他的额头似的,黄少天连忙躲了一躲,最后却被他握住了手。

他有点儿不好意思地哼哼了两声,胡乱扯着什么很久没来这边演出过的理由,就跟着他一起往后面走。

后台还乱七八糟地摊着之前准备时的器材和物件,从后台往台上看去,就剩下台上的那盏灯还亮着,整个演奏厅里的灯都关了。钢琴还没来得及抬回去,在台上那一星半点的光线下,显得安静极了。

台下的座位整整齐齐地一顺儿排开,却是全然都笼在阴暗里,喻文州看他在看台下,随口说道:“你刚才的位置挺靠前,我看到你了。”

“哦是吗?怎么样啊心跳有没有加快啊?”说着黄少天又抓起他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我以前可都不知道,原来向观众致意的时候,手是要这么标准的放在心口的位置的。”

演奏厅里温度很高,黄少天这时候还严严实实地套着冬天的大衣,手心很暖,他拉着喻文州的手,一边开他的玩笑,自己却是觉得心跳无端的像是快了点儿似的。

喻文州却只是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是问道:“要留下来干什么?刚才的变奏曲,喜欢吗?”

听他这么问黄少天拉着他走到台前去,他俯身放了琴盒脱掉厚重的外套,又顺手把衬衫袖子卷起来,去开琴盒。

喻文州靠在钢琴旁边静静地看他,也不继续问,黄少天熟练地试了音紧好了琴弓,蹲在那里抬头看向喻文州道:“喜欢啊,当然喜欢,你当着差不多全场观众的面和我打谜语,我也不能落后嘛。所以你看我这不速度地来给你回礼来了,礼尚往来,细水长流嘛。”

说着还冲他耍帅似的挤了挤眼睛,嘴边挑起一个有些玩味的笑,随后站起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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