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公爵所说的也不全是胡言乱语,国王通常都是有亲卫贴身跟随的,而且一般不止一人。里亚士王少年时也曾有过,不过成年後四方征贴,他曾经的亲卫就入伍做了正式的军人,後来成了他最信任的将领。後来有了安德雷卡和埃尔弗,两个人年龄还小,主要还是靠侍女来照顾,国王本人大多时候都神志不清,就没有人来替他们张罗这件事情。埃尔弗虽然没有见过,但是也早就听说这麽一回事,只不过他自己是完全没有这种愿望的,更不会主动提出来。现在从天而降了一个亲卫,而且还是公爵原本的亲信,自然不情愿。
任命国王的亲卫,并不是那麽简单,找到一个脾气秉性合性并且绝对可靠的人需要事先进行大量的调查。就任时也有正式的仪式,在众多贵族的见证下,立下效忠於国王的誓言,国王会赐予私人的佩剑表接纳,并且还会授於等同於军官的职位。现在的公爵几乎可以一手遮天,但是要名正言顺地进行这样一个完整的程序还是不太现实的,不如硬塞给埃尔弗了事。而埃尔弗也不可能给於苛布里耶任何形式上的承认,只是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碰了一下,没有再看他,也没有说话。
苛布里耶捧住了他的手,似乎想要亲吻一下,埃尔弗忙不迭地抽了出来,生硬地说:“那麽,我现在要上楼去了。”
苛布里耶抬头看了公爵一眼,公爵挑挑眉毛,点了点头。他灵活地站起来,抢到了埃尔弗前面,为他打开了书房门,接著一直上楼为他引路,就好像一点也没有把刚才的冷遇放在心上。埃尔弗有些哭笑不得,跟在他的背後。到了卧室,苛布里耶又抢著为埃尔弗开门。埃尔弗看了他一眼,走进去坐床上,他竟然也跟著进来了。不但进来,还直接把手伸到了埃尔弗的领子上。
埃尔弗吓了一跳,让到一边,说:“你做什麽?”
苛布里耶却跟著凑过来,笑著说:“陛下是想小睡一下吧,我帮你摘下领饰。”
埃尔弗说:“这种事情不用你,我自己就行,就算不行,我也会打铃叫侍女上来。”
苛布里耶说:“公爵交待的,以後我都跟在陛下身边,随身的小事都由我来做,用不著侍女了。”一边说,一边伸出手解著埃尔弗脖子上的领饰。
这个动作实际上就相当於把埃尔弗环抱住了,苛布里耶的脸距离埃尔弗的大概不过一两寸。埃尔弗这时才看清了他的长相,原来相当清秀,细致的脸部轮廓,大大的灰蓝眼睛,淡色眉毛显示出其主人的好脾气,嘴唇饱满红润,嘴角微微上翘,就好像时时都在笑著。埃尔弗立刻被打动,仅仅是因为这张温柔的脸,这实在不像个坏人,跟公爵简直是两个极端。
苛布里耶显然做惯了这些贴身服侍的事情,很快就把领饰解了下来,那双大手又伸到了衣襟上。埃尔弗又退了一步,有些狼狈地说:“不用脱了,我穿著外套就行。”
☆、小王子的幸福117
苛布里耶笑了起来,说:“陛下不习惯生人来服侍也是自然的,不过我只是个卑微的仆人而已,陛下根本不用在意我的存在。”话虽如此,他还是缩回了手,退开了一些距离。
埃尔弗又是一阵烦躁,心想,问题的关键不是生人熟人,而在於这个人是公爵的亲信,并且无巧不巧地也长著一头金发。
苛布里耶也留意到了埃尔弗的视线,并不恼,而是开始慢吞吞地解释。午後日光晕上他的浅金色的睫毛,跳动著粼粼金光,他的脸上带著一些温暖的笑意,就好像在回味一段美好的过往,他的语调非常平和非常自然,就好像他早就料到了他要就此解释一番於是预先准备好了合适的词令。
他说:“看来陛下也是介意头发的颜色的。王国里面金发的人很罕见,不过在我的祖国安恕,这种颜色还挺多的。小时候,我也不觉得这种颜色有什麽不寻常,後来,我总是想感谢上帝,是他仁慈地赐给了我这种颜色,不然我真不知道我会落到什麽境地去。公爵讲的没错,我的家族是安恕南部的贵族,但我没那麽高贵,我的父母结了一门被亲友不理解的婚事,之後又双双早亡,我与收留我的叔父们相处得很糟糕,很小的时候动不动就离家出走,我是天不怕地不怕,可是後来终於落到人口贩子的手里,四处流浪,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因为在安恕混不下去,八岁时就被那一夥人带来了王国里。很偶然的机会,遇到的公爵,他一眼就看到了我,不为别的,就为了我长著跟他相似的金发。这就是公爵的力量,我在人口贩子手上被折磨得要生要死,可他什麽都没做,甚至什以都没有说,只做了个模糊不清的手势,我就被带到了他的身边,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苛布里耶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他所说的是埃尔弗难以想象的另一个世界,埃尔弗也听得出神,没有打断他。苛布里耶却就此话锋一转,开始讲起公爵的好话来:“公爵虽然看起严肃,对其他人也很严格,可是一直都是对我很温和的。他亲自督促我读书,亲手教我练剑,他不但对我好,而且成就了我的整个人生。如果我没有这头金发,就不能遇到公爵,现在也不能来到陛下身边,这一切都是奇妙的命运。”
这番话听得埃尔弗一阵厌恶,正想要粗鲁地直接打断他,突然听到外面的走廊上一阵嘈杂声,楞了一下,说:“外面怎麽了?”
苛布里耶本来神采飞扬,这时候脸上却骤然阴霾下来,迟疑了好几秒,吞吞吐吐地说:“我想我知道这是怎麽回事。在来的路上,我就听到伊莱亚斯和菲恩讲起,他们会跟著公爵一起住到对面的大房间里去。现在大概是在搬行李整理房间了。”
埃尔弗瞠目结舌,说:“对面的房间?你是说公爵要搬到王後的房间里去?”
☆、小王子的幸福118
按照城堡的原本的构照,四楼是国王和王後的居住空间,卧室门正对著,只隔著一条走廊。
王後的卧室是整个城堡里最华丽的房间,墙壁是妩媚的浅玫瑰色,布满了手绘的雏菊图案,家具一色的美丽胡桃木,床上悬著绣花细绢的帐子,梳妆台上用金粉勾勒著波斯式的藤蔓花纹,而且占用的空间几乎比国王的房间大了一倍。
卧室的一边邻著衣帽间,里面的阵设倒有些像国王的藏书室,排列著衣柜衣架衣箱,保留的历代王後的贵重衣饰,如果可以全部浏览一遍,简直可以追溯到几百年来的女服式样变化,不但有华贵的礼服,连内衣袜子睡袍也都应有尽有,更不用说各种花里胡哨的帽子鞋子了。另一边连接著侍女的卧室和女眷休息室,还有王後的针线室,收藏著各种绸缎绢纱针线花样。
公爵的母亲王後玛格丽特在这个房间里住过好几年。而王後伊斯塔当年嫌这房间太累赘,宁愿住在阁楼里。之後这个房间一直闲置著。埃尔弗从来不认为自己会结婚,也就不会有王後,而对面的大房间在他的有生之年也就会一直空下去了。埃尔弗自己对这个房间完全不感趣,除了幼时不留神闯进去之外,连进去走走的愿望都没有,因为里面的陈设实在太女性化了,让他憋闷得喘不过气来。实在想不到公爵这麽一个粗鲁的大男人竟然会想要搬到里面去。不过转念一想,又似乎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公爵随身带著两个男孩子,自然不愿意再住在人来人往的地方,想要搬到四楼的大房间里图个清静也是在情在理。想起伊莱亚斯和菲恩的妖娆模样,埃尔弗难免心里不舒服,可是公爵有了这两个人伺候,应该不会再来纠缠自己了,也是好事。
苛布里耶不明白其中的纠葛,以为公爵擅自占用了埃尔弗的母亲曾经住过的房间,埃尔弗必然会难过。生平头一次,他因为公爵的作为而难为情起来,他很想安慰一下埃尔弗,但又不能够讲公爵的不是,站在那里进退不得。
外面的吵闹声一直持续著,里妮夫人已经不在了,管家茄罗德不敢违抗公爵的任何命令,俯首帖耳,安排了大批人手帮著搬公爵的行李用物,没有一个人来问埃尔弗的意见。突然“轰”的一阵巨响,似乎有什麽大箱子或是大柜子撞到了地上。埃尔弗被这声音惊到,抬起头来,发现苛布里耶还直直地站在自己面前,说:“既然他们都在整理行李,你也去吧,好好安顿下来,有什麽需要可以去找管家茄罗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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