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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巫并不喜欢给阿瑶秘方，沙哑的磨刀一样的声音一直念叨着说：“不详，你把山鬼带回来是不详的事情呀，会招来山神的怒气的呀。”但实在架不住阿瑶三番五次的哀求和许多的美味可口的野味，便只好给她了。

阿瑶想尽了办法，总算骗利牙跳入从女巫那里要来的秘方调制的药汤里，趁她被迷晕的当儿把全身的毛都给刮干净了，这样一来，利牙看上去就跟普通的女孩子没有两样了。因为全身奇痒，利牙好几天都浸泡在药汤里不出来，就算阿瑶是来送美味可口的食物，她每次也毫不掩饰自己的怒火狠狠往阿瑶的手臂上咬了几口。

阿瑶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双手手臂，叹了口气，禁不住威胁利牙，哪怕对方根本听不懂她的话：“你还真喜欢咬人，哪天惹火我了，小心我把你的牙给敲掉。”利牙呲牙咧嘴，受不住奇痒，又缩在水里了，那副可怜的样子，让阿瑶忍不住笑了起来。

为了不让利牙再度逃入森林里，阿瑶从仓库里找到铁链将之套住，只能在屋内和院子里活动。利牙发现自己的手腕上多了黑乎乎又重又冰凉的东西，大为好奇，咬了咬，很硬，也不好吃，她甩了甩头，四肢并用向着门外奔去，才刚来到院子门口就发现自己无法继续前进哪怕一步。是手上的链子在阻碍她，她气得发疯，张口对铁链又是咬又是扯又是抓，无论如何都无法摆脱，她急了，叫个不停，有时候像猿啼，有时候像狼嚎，有时候又像虎啸，一声比一声高，房子面对的山林多了风声，增加了一双又一双发亮的眼睛，隐隐有野兽低吼声传来。

阿瑶爸实在受不了利牙的叫唤，又忌惮于利牙从黑森林里叫唤来的同伴，叫阿瑶赶紧想办法让她安静下来。阿瑶也有些怕那些还藏匿在树林里的野兽伤人，但她并没有放利牙走，生怕这一放，利牙就再也没机会离开森林做人了，搬出许多美食塞住她的嘴，叫她再也叫不出来。

又下雨了，遮天盖地的下。利牙便扯起嗓子叫了几声，风声响起，有吼声回应，森林里闪烁的光一个接一个消失，像是都回到黑森林了。阿瑶一家都松了一口气，好险啊，差一点就要送命了。阿瑶爸有些急眼，还不赶紧把山鬼送回去！阿瑶偏不，她不相信利牙是山鬼，依旧给利牙许多可口的野味吃，晚上一起睡觉，白天一起玩，片刻也不让利牙离开自己的视线。

天长日久，利牙瞪着阿瑶的目光也变得柔和了，只要看到阿瑶，就会高兴地扑过去，绕着她打转。阿瑶给她的名字，她也听懂了，只要阿瑶喊一声利牙，她就会掉头奔到她的身边。阿瑶爸哼哼两声，这还不算，最多跟自家养的狗大黑一般水平。最大的证据是阿瑶到现在还没敢将利牙手上的铁链解下来，只要晚上天气晴好，利牙便会蹲在屋顶上望着黑森林。

阿瑶也心知肚明，但她就是无法放利牙回去。她抚摩着利牙的头，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为什么你会生在黑森林呢？会不会是你的阿爸阿妈养不起把你扔了呀？”利牙完全听不懂，只是茫然地盯着阿瑶的脸。“你也该穿衣服了。”阿瑶摸到利牙光溜溜的后背，做出了让利牙一辈子都极为深恶痛绝的决定，不过这会儿利牙听不懂，就没有办法反对了。

阿瑶给利牙穿上女孩子的裙装，利牙还好奇地摸摸阿瑶一家这可穿可脱可换跟变魔法似的的皮，但等她跑动起来，这裙子就让她着实地啃了一嘴的泥，她当场就想脱掉，但是阿瑶不准。一天下来，利牙就吵着闹着非要脱下衣服不可，将一身的新衣裳扯了个稀巴烂。阿瑶不泄气，天天追着利牙套上衣和下裙，从地基打到屋顶上，屋子摇摇欲坠，阿瑶爸实在忍无可忍，喝止了阿瑶。

阿瑶只好去向女巫请教。女巫说山鬼不是人，穿人的衣服会失了灵气，只能披上薜荔、女萝、石兰、杜衡等藤萝和芬芳的花一类的东西。阿瑶没办法，带着利牙摸去黑森林边缘摘了薜荔女萝等编织成衣裙，套在利牙上，利牙果然不吵了，再带上各色山花编织成的花环，坐在巨大的山石上，沐浴着透过树叶缝隙洒下的阳光，惬意地摆动□的双足，宛如传说中的神女。阿瑶出神地凝望了一会儿，不知多久才回过神来，有些不甘地扯了扯铁链，招呼利牙回家了。利牙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跟着阿瑶走了。

回到家里，一家上下对着利牙张大了嘴巴，半天也合不拢。利牙很快就暴露出野鬼的本性，蹲在火塘边上取暖，埋头咬着阿瑶喂给她的烤兔子，满手满嘴都是油，头上的花环也凌乱四散了，毫无一丝仙气。大家围观了一会儿，幻灭不已，还是原来那个充满兽性的野孩子，便都散了。

只要一天没解下利牙的铁链，阿瑶爸就哼哼几声，非常怀疑阿瑶是否真的能驯服山鬼。阿瑶妈便劝他别老是泼女儿冷水。阿瑶爸摇头说你懂什么，满怀忧虑，越发确信利牙就是山鬼，但一看到阿瑶绝不放弃的样子，便不吭声了，只是静看事态发展，心想万一真出事了，就想法子准备祭品安抚山神的怒气吧。阿瑶妈叹了口气，望着自家的女儿哄着利牙学说话。

不论阿瑶教了什么，利牙都望着她不发声，连一丝模仿的意愿都没有。若不是知道利牙会叫，而且还会学各种动物禽鸟昆虫的叫声，阿瑶一家上下都要怀疑她是个哑巴了。再加上阿瑶爸时不时的打击，阿瑶也有些不确信自己是否真的能驯服利牙了。

村人都知道阿瑶正在试图驯服那个祸害村子的山鬼，都摇头笑话，一点不相信阿瑶能成功。村长更是气哼哼的说，赶紧把山鬼送回黑森林，宁可年年都被她偷吃猪牛羊，也不愿意惹怒山神。阿瑶争辩说，利牙的模样分明是个人，怎么可能是山鬼呢，越发赌起气来。

过了一年，女巫卜卦，得出不详的兆头，村长便唠叨着要送回山鬼。而利牙的铁链还没有解下，依旧会经常蹲在屋顶眺望着黑森林。阿瑶没办法，只好将她送回黑森林，解下了铁链。利牙欢呼一声，像猴子一样爬上树，蹦蹦跳跳很快消失在树林中。阿瑶极目张望，实在看不到利牙的身影了，呼唤了几声，声音就像水波一圈圈荡漾开来，消失在树林中，却只听见树叶沙沙，没有回应，不禁流下泪水，只能一面哭一面往回走。

阿瑶爸着实松了一口气，可看到阿瑶哭肿的样子，也不说什么，吩咐家人和奴隶都别去打扰她。阿瑶呆坐了一天，独自在大厅地面上睡着了。半夜冷风吹起，她心里一惊，猛地坐起来，该不是野兽跑来偷羊了吧，便要找刀去赶野兽，抬起头却看到利牙蹲在窗口，背对着月光，眼睛灼灼发亮，手里还提着一只死去的麋鹿，她张开口。

“阿瑶。”

阿瑶呆住了，她还是头一回听见利牙说话，和平时的叫声不一样，声音又清冽又纯粹，和此时披着藤萝的宛如年幼的神女的样子非常相称。

利牙很快就露出了被抛弃的表情，跳了下来，蹭蹭地靠近，献宝一般将麋鹿递给阿瑶，一脸惴惴不安的模样。阿瑶接过麋鹿，还带着体温，是刚死的。她扔下麋鹿，狠狠抱住利牙，泪珠连串地落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太天真了，以为这么个文不会妨碍我学习，但是还是干扰了我的进程。

这两天做题，发现进度太慢了，这样下去根本不可能会过关。都考过两次了，再失败我就要哭了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