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容止心里郁闷不已,现在的小孩真矜贵,打不得说不得,口气重了,还得跟你赌气!不理她,睡自己的去了,却怎么也睡不着。本来她一直在纠结自己母亲的事,结果被胭脂一闹,便分散注意力了。
她作那个梦也不是一遭半遭了,由来已久。梦里她母亲狠狠的掐住她脖子,她无法呼吸,只见母亲狰狞变形的脸,然后每次都在快要窒息时尖叫着出一身冷汗醒过来。兰容止不知道这只是梦,还是现实中真发生过这样的事:她母亲掐住她脖子要掐死她!那时候年纪太小,记不清楚了,或者说不愿记清楚。兰容止想起在那间隐秘别墅等待小章汇报执行任务结果时,老莫无意中对她说的那些话:她母亲本来有个很般配相爱的爱人,爱人却横死,然后她嫁给了她爸爸生下了她,再然后,就是眼下这般情形:她抛夫弃子离群索居并且拒绝见他们。无论是她的丈夫还是她的女儿。
兰容止心想这是为什么呢?如果不喜欢,从一开始不要嫁就好了,难道是她父亲使了什么手段逼迫她?可是她父亲跟那个叫阿英的,不是好兄弟吗?就算不考虑兄弟的情谊,也得考虑到别人的眼光,所以她父亲不可能逼迫她,那她本身是愿意的?或者是......兰容止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那就是她母亲极可能婚后发现了她丈夫就是害死了自己爱人的凶手,她无法报复又不能容忍,所以采取消极的避世作为抗议?又或者是她父亲真的采取了什么手段迫使她母亲不得不嫁给她,她母亲怀恨在心,所以想杀了她?又或者她母亲痛恨她父亲的花心,所以想杀了她作为报复?
可是不管怎么想,那个猜想,都避免不了一个实际的矛盾,那就是:她母亲憎恨她,恨不得杀了她!兰容止为这个结论抑郁了好几天,然而她却没有叫人去调查这些过往,倒不是怕她父亲知道,她完全可以在不惊动她父亲的情况下挖到“料”,是她不想知道。兰容止觉得即使知道了,也于事无补,有些东西,是不会改变的!
兰容止睡不着。外面天色已亮。秋深的晨早亮得晚,可外面已经显出了光亮的色彩,说明已经超过她平时起床的时间了。兰容止转过身,看到胭脂在原本摆放她小床的角落里背对着她打坐,一副孤寂落寞身影,兰容止心有些软,起身,赤脚走过去,跪地从背后抱着她,轻说你在面壁吗?胭脂有些闷气的没理她,兰容止轻轻的蹭着她头颅,低声温柔地诱哄,胭脂......乖,叫姐姐好不好?胭脂受不了她温声软语的姿态,低低声的叫了声,姐姐!兰容止把她扭过来,轻笑着问,你在生我气么?胭脂说没有。兰容止无奈了,你这副脸不是生气是什么?连表情也不会隐藏的家伙还敢大言不惭?兰容止看着她眼睛,胭脂倒是自己避开了,兰容止叹气,我在别人面前装脸色,不想在你面前也装,所以如果我发脾气乱说话,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胭脂听着这番似是而非的说话,有些惘然的“哦”了声,她并不是太懂大人世界里的阴谋诡计权术策略,然而兰容止的话让她有一种沉重感,她想说点安慰的说话,然而不知该说什么好,所以只是点头,轻轻的说了一声好!兰容止把头埋入她颈窝,呓语般的问,胭脂,我真待你好吗?胭脂说好!没有一分犹豫,兰容止笑了笑,那便好!
兰容止熬了几天,终究熬不过,虽说派锦葵去看过,却始终不得心安,她要亲眼看见才好!她去见她母亲。她母亲却是不愿见她,可是兰容止非要见谁,也没人敢阻拦,所以兰容止还是一脚踏进了兰母的佛堂,兰母一身缟素,身形清削妙曼,光是背影,已是十分吸引,兰容止站在她身后,静静的看着她,很难想象这么个吃素礼佛的美丽女人,竟然心狠手辣得想要杀死自己的女儿——兰容止又有些混乱,这番想法,仿佛已经认定她母亲真是想掐死过她了——她对年少的事,其实早记忆不清,为什么有那种笃定的“语气”?难道那是真的吗?她便有些惶恐,她刚想退出,兰母却冷冷的开口,“你来这里干什么?莫要沾污我的佛堂!”
兰容止笑笑,笑不达眼底,“我又不是第一次‘沾、污’了,你又何苦现在才发脾气?”
“所以你到底来干什么?我这里可没有你们要的那些金银财宝毒品枪支!”兰母站了起来,一张跟兰容止相似却更清瘦的脸庞,因长年累月的吃素,加上年纪,皮肤显得有些松弛苍白,却仍然不失美貌,一双眼睛透出冷冽尖锐的光芒盯着兰容止,仿佛要将她看透射穿。兰容止说不干什么,兰母冷笑,“你要告诉我你是来看我的吗?那可真不敢当!免了吧!”
兰容止看着她,慢慢的,眼里透出一种尖刻的色彩,那是一种自我保护本能的显现,她说,“看来你的吃素真没效果,你还是十年如一日的刻薄!别自作多情,我不是来看你的!我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她的声音由低软转变为尖锐,目光凌厉,基于那种想保护自己免受伤害的本能,凶狠更甚,“那时候,你是不是真的想掐死我?”
兰母背过身,冷笑,“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那么做!你们这种人渣,除了阴谋诡计害别人,还会什么?”
兰容止心一抽搐,脸上却微笑,“连自己只有六七岁的女儿也下得手去杀的难道就是菩萨了?妈妈......”她的声音充满了温柔,说的话却十分尖锐,因为用格外温柔的语气说出来,所以越发的刺耳难听——“请不要自欺欺人好吗?”
兰母僵住,然后愤怒的转身,兰容止却已掉头离去,兰母木然的站着,看着她冷硬的背影没在了转交的门窗,渐渐的,眼里流露出一种奇特的、凄凉的光,没有人知道此刻她心里在想什么,她也永远没机会说出来了——
晚上,一通恐慌的电话打到了锦葵手里,锦葵听着,脸色也是大变,锦葵不得不去禀告兰容止:大小姐,夫人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惆怅忧郁得一塌糊涂的橘子皮星人~哎~╮(╯▽╰)╭
☆、第74章
这只是开始。
在入秋后的不久,青龙会办了一个极其隆重的葬礼。
帮主夫人的葬礼。
道上几乎有点头面的人物都出席了葬礼。警方怕引起骚动,葬礼当天甚至派出了武警、协警和无数的便衣监督和维持秩序!(!*)
是兰成杰的意思。
兰容止说,“她不会喜欢的......”兰容止没说她讨厌我们这种人渣——她这样想和这样说的时候,内心并没有太特别的感觉,仿佛麻木了,又或者从来就是一个冷血没有感情的人,所以就算面对最亲近人的死亡也能无动于衷——兰容止觉得是后者,她的确是个冷血的人,现在的她,既不感觉到悲伤难过,也不后悔伤怀,连一点点心痛也没有,没有眼泪,没有伤感,也不感觉惋惜,就像一个与己无关的陌生人,她死活于我何干——
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木偶,从会僵硬走动进化到了会说会想。
她母亲是自杀的。两方的——官方的验尸官和青龙会的医生——尸检报告都说是自杀,死亡原因是悬挂物勒进咽喉第三第四关节造成呼吸性窒息。并无他杀嫌疑。死亡时间判定在七到八点间——就在她走后不到一个小时里,就在她们说话的小佛堂,她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她仓皇扑过去见到的就是她被放下的尸体,苍白美丽的脸,脸上带着一种诡异平静的笑,像是解脱,又像是深刻嘲弄,兰容止看得手脚发冷。
她是故意的,她不过是要折磨她!兰容止看着她发冷僵硬的尸体凄凉地微笑,抱歉,你失算了,我一点也不难过!
她不难过,所以她一滴眼泪也没流。
就连她父亲问她跟她见面到底说了什么,她也能淡定的告诉他:我问她掐住我脖子的时候是不是真的想杀了我?她父亲抱住她,不是的,你母亲那时候只是病了!——所以她知道那是真的,那不是她的臆想,也不是梦,她记起那天,她快要睡了,床边还摆着她父亲给她买的童话书,她刚看了一篇小美人鱼与王子的故事,她母亲穿着宽松的白色蕾丝睡衣披头散发的走了进来,她甜美的叫着妈妈然后直觉不对,她母亲神色恐怖憎恨的看着她,然后猛然伸出双手掐住了她脖子,她无力反抗,只能张着嘴巴惊恐的看着她越来越扭曲变形的脸,然后,她听到了她父亲暴喝的声音,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她看到了她父亲温柔地看着她的脸,窗外的阳光那么美好,他父亲那么温柔亲切,所以她以为她只是作了个噩梦,只不过从此以后,很长的时间里,她没再见到她母亲——
兰容止觉得,如果她生前厌恶见到他们,又怎会高兴在死后见到?她劝兰成杰不要将葬礼隆重其事,兰成杰轻声说,秀兰......你妈妈......其实是个很怕寂寞的人,所以我得让大家送送她!声音里有着一种温柔的沉痛,兰容止茫然,她不知道、她看不出她是个怕寂寞的人,所以兰容止沉默了。
所以葬礼很盛大。大家都来送别这位对外宣称心脏病发去世显赫又无名的黑帮夫人!
兰容止只觉得很累。葬礼结束的时候,她几乎连走动的力气也没有了。她把自己关在房间,拉上窗帘,降下所有帷幕,断绝一切外部信息,疯狂的蒙头大睡了两天,什么也不想,与世隔绝。
醒来,或者说她面对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走出房门,外面一片乌黑,只有走廊的灯亮着,已经是晚上,或者说深夜了。胭脂坐在地上抱着膝,像只被遗弃的可怜小狗,愣愣的、难过的看着她;门外值班的保镖看见她,齐齐叫了声大小姐,她问什么时候了,其中一个保镖告诉了她日期和时间,她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她转身回房,胭脂站起来犹豫的看着她,不知道是不是可不可以跟进,兰容止回头看见她不知所措的神色,轻声说,进来!胭脂这才敢跟上。
两人一开始没说话。兰容止给自己倒了杯酒,“你没回学校?”
“我......没回。”
“......对不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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