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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白的回答让他一怔。“怕我这个竞争对手太强？”

“不是。”

“那是什么？”

“……怕你不再做我的教练。”怕你不在我身边，怕我转过头再也看不到你。

“真自私啊……”

“……我知道。”

鼻音带着哭腔，利威尔知道这个小鬼又哭了。

也好。他想。就在今天把一切说出来吧。

“艾伦?耶格尔，”他很少直接喊他的全名。“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你是什么时候吗？”

眼框和鼻头都泛红的少年抬起头，“不是在四年前我刚来这个俱乐部的时候吗？”

“不，还要更早。”利威尔忽然笑了。

他很少笑，尤其是受伤退役以后，脸上的表情万年冰冷着没人敢靠近。这时一笑却如冰雪初融，嘴角上扬，俊逸五官洋溢起迷人的温度，寒冬到初春时第一缕阳光般的温暖，艾伦一下子红着脸看愣了。

“那时候我刚受伤不久，比赛被迫弃权，又被告知这辈子几乎没有机会返回冰场，一连串的打击使我一蹶不振。后来韩吉出了个主意，把我送到边境的一个小镇去养伤。她说那里环境和空气很好，适合排解心里的郁闷。”

娓娓道来的声音轻柔无比，艾伦想起自己那个经年美酒水晶杯的比喻，觉得自己就快要醉在这把声音里面了。

“那里的确很美，民风淳朴。但是再美的环境再好的空气也没法填补我心中的空洞，于是在脚伤缓和的时候，我偷偷去了镇上据说是唯一一个滑冰场。”

“欸？”

艾伦的心跳突然加剧，他几乎预感到他之后要说的话。

“在那里我看到了你。”

…………我？

“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有着蜜色的头发和翠绿色的眼睛，笑容如同天使。”利威尔望向远方，陷入回忆中。“我看着他一次次笨拙地摔倒在冰面，又一次次笑着爬起来，脸上头发梢沾着冰屑的样子傻极了。”

艾伦红着脸低下头拼命回想，10岁时候的自己见过利威尔？那时候刚刚被允许去公共滑冰场玩，满心满眼的欢喜，几乎是一有时间就泡在那里。作为当地唯一一个公共滑冰场去的人一直很多，周围还始终围着看客……艾伦扭着脑袋使劲想也没能从记忆的脑海里把人群中的利威尔搜寻出来。

“别想了！”利威尔伸手，朝那颗歪着的后脑勺轻拍了一下，“就一个只知道滑冰的傻小鬼，我还没指望能被记住。”

艾伦瞪大眼睛，祖母绿看上去可怜兮兮的。啊啊啊太可惜了！！5、6年前的利威尔先生……居然就在身边却没看到！

“当时我就在想，如果我能像这个孩子一样该多好——热爱滑冰，积极向上，健康而充满希望。”

艾伦可以听到利威尔的声音里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受伤前我的人生被日程表所占满——训练、出赛、获奖……等到发现自己已经探到顶端，却对一切都麻木了。受伤后生活一下子失去了重心，到底该如何继续成了每天都在想的问题，那时候整个人都很低迷，浑浑噩噩，感觉整个世界都是灰暗色的。”

向来寡言的利威尔几乎从没谈到过自己，此时的娓娓叙述使艾伦感觉第一次触到了这个人的内心。

——冷硬外表下柔软的，温热的心脏。

“然后一个绿眼睛的孩子带着傻傻的笑闯入我的世界，令它不再灰暗了。”利威尔用手指细细描摹艾伦的眉眼，后者有点紧张地颤了颤，但立刻顺着他手的动作，温顺地蹭了两下。

“那之后很久，我一直暗中留意那个孩子，一直到他逐渐长大，滑冰技巧日渐进步，离开了成长的小镇，最后来到这里。

“——我一直在看着你，艾伦。”

4

艾伦呆呆地看着眼前缓缓站起身的利威尔，背光使他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他只知道自己的心脏被某种不知名的温暖的东西所涨满，下一刻温热的液体就要从眼眶溢出。但是他舍不得移开眼，舍不得把视线从这个黑衣黑发的男人身上挪开。

从确定自己的心意到现在，艾伦从没有想过要表白。他一直恪守界限，勤奋练习，把对眼前人的一腔热情全部投注到滑冰上。他认为利威尔答应做他教练，会对他另眼相待完全是因为他对带滑冰的认真态度和也许有也许无的所谓才能，他没有想要过更多。

从来没有！

可是现在却从对方口中听到这些话——这些远超他期待值的话语将他原本牢牢锁在内心最深处的渴望一点点的敲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