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件事实在太大,一个小捕快杀进了衙门,那可是造反,往大了说是要杀头的!然他如今也死在秦淮河上,不负风流一场,来世说不得做个风流公子,还能与小四儿再续前缘。
茶馆里又是一阵唏嘘,小四儿却悄然起身,付了银子,默默地走了。
小四儿已死,这个名字,他不能再用了。他找了张先生,烦他起个名字。
张先生初见他无喜无悲,只当他熬了过去,爽快应下。后来才听童子说起,小四儿夜夜不睡觉,只蜷在床上一个角落里,抱着膝盖瞪着眼,不知在想什么。张先生长长地叹了口气,望着小四儿十六岁时所作的那幅芙蓉,只觉得,十六岁的他,或许只是一心寂寞,如今的他,已然是槁木死灰。
小四儿说,他没有家,没有记忆,没有亲人,也不需要记着些什么。他也很安静,安静得总让与他共处一室的张先生觉得,偌大的书房,只有自己一人而已。
张先生想了想,望见窗下才种下没多久的姜花,便给他起名姜无忆,字不言。
小四儿也没问其中意思,只拜谢再三,从此自称姜无忆。
张先生留了他在书院读书,认他为义子。姜无忆无处可去,便应了,从此事张先生如父。张先生一身学问,尽数传授给他,他也不负众望,才学精进,渐渐有了声名。
西林书院的姜无忆,埋首书山,不问人间事,一转眼,便是十年。
十年几多风雨,黄粱酒煮了几回,睡了几回,梦里梦外,皆无二至。
只有那一幅芙蓉花,挂在墙上,年年都开,回望他笑。只是当时画这朵芙蓉的美貌少年,经历十年岁月消磨,容颜还在,美貌不复,消失得无声无息。
这样也好,世人不知道他原来是谁,长什么样子,也不会故作一脸痛心地对他扼腕。没有了芙蓉,要美貌何用?
作者有话要说:
☆、破镜重圆
张先生老了,才要退休,却被新帝一纸诏书,召进宫去。新帝登基不久,正需要人才来丰满羽翼,加之太子年幼,正需要一位大家来教导读书。
姜无忆陪着张先生进了宫,见了欲大展宏图的年轻皇上。皇上听说姜无忆是张先生的义子,破格提拔,让他做了翰林,伺候笔墨。姜无忆也淡然应下,无可无不可。
皇上还年轻,自然喜欢年轻人的活力,可在姜无忆的身上,他却只看到不同于年轻人的冷漠。即便是与同僚相处,也是不问他便不说话,仿佛木头人一般。皇上好奇,去问张先生,张先生笑笑,吟了两句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皇上听了却是笑了,张先生有些不明所以,皇上只好告诉他:“朕新任的禁宫卫统领,也曾对朕吟过这两句诗。”张先生闻言哈哈笑道,禁卫统领竟也颇有文采。
花朝节将至,皇上见百花迎春,分外喜人,加之香贵妃寿诞之日,索性大摆筵席,宴请皇亲国戚、三品以上官员并诰命夫人,入宫赏花,恭贺贵妃诞辰。
一时间,百花争艳不说,多少名门闺秀打扮得花枝招展,争奇斗胜,意图在这贵女云集的宴会上出一出风头。可惜,姑娘们的风头还未抢完,香贵妃尊驾却到了,众人看去,只见众星拱月之中,牡丹花一样的绝色佳丽,一出场,便艳压群芳,叫那些十几岁的小姑娘们要么无地自容,要么仰慕歆羡。香贵妃牵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小姑娘却不住地回头,似在找什么人。有人抬头看去,只见女宾入口的花架下站着一个一身统领戎装的高大男人,头发花白,一脸络腮胡,颧骨上还有道疤,冷着一张脸,活像一尊黑面神。姑娘们看了都怕,还道是哪个不守规矩的,却听见贵妃娘娘说话:“珊丫头,你怕什么,你爹不能进来,姐姐陪着你,不好吗?”
香贵妃此时年近三十,不过保养得宜,竟似二十出头,可对一个十岁的小女孩自称姐姐,怎么也有点尴尬,她却是不以为意。
珊儿看了看香贵妃,又去找自己的父亲,却是不见了。小女孩嘴巴一瘪,往香贵妃身边靠了靠,道:“沉香姐姐,那你要带着我玩,不能把我丢下。”
众人又绝倒,这个小姑娘竟敢直呼香贵妃的闺名,香贵妃竟然还不生气,这得是多大的恩宠?
可她们若知道这个小女孩的父亲是谁,便也不奇怪了。
这个名叫珊儿的小姑娘的父亲,确切的说是义父,便是禁宫卫统领谭四同。这位谭大统领今年也不过三十出头,原先也不过是个小小士兵,却在皇上做太子时,机缘巧合地将太子从死人堆里背出来,太子不忘恩情,提拔他做了东宫侍卫,继而升任总管。新帝登基,直接任命他做了禁宫卫大统领。这是一层,还有一层便是那香贵妃。香贵妃与谭四同是义兄妹,谭四同做了东宫侍卫,这香贵妃不知怎的便勾搭上了太子,他们又没有出身,家底清白,太子也放心,遂将香贵妃宠上了天。这香贵妃既是个知情识趣的,又是能出谋划策的贤内助,太子能成功登基,少不了香贵妃的功劳。
也有人会说,香贵妃自称与谭四同是义兄妹,谁知道是真的假的?难保不是巧立名目。皇上不是蠢人,自然也会怀疑,你道谭四同怎么说?据说,他得知太子有所怀疑,便直接去求见太子,当着一屋子的奴才丫鬟,还有一些谋士、大臣的面,大大方方地坦白:“我只喜欢男人,我最喜欢的男人已经死了。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太子被他的磊落震住,这才信了他。
而这个谭四同素来是个冷酷无情的。皇上做太子时,叫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不问是非,不问黑白,冷心冷面,连说出的话都是冷的,活脱脱一尊黑面神。后来不知从哪里捡了个小女孩回来,当作女儿养,这才好了些。可阖宫上下,除了一位尊上,便是他的义妹香贵妃也使唤不动他,真真是奇事。
这话落到香贵妃耳朵里,却是换来冷哼一声,道:“他只对听一个人的话,若那个人还在,天皇老子又如何?”话虽这么说,可那人在哪里呢?
皇上将宴设在了清凉殿内。这清凉殿临湖而建,做成一座四面通透的水榭样式,却能容纳众多宾客,再加上旁有一道人工瀑布飞溅而下,端的清凉。
皇上今日高兴得很,只令君臣尽兴,自由赏花,王公大臣们得了许可,便纷纷四散开来,有人赏花,有人吟诗,摆出文人风雅、学富五车的派头,演得好不尽兴。
张先生腿脚不好,就在殿内坐着,姜无忆站在他身后,完全不为殿外的热闹所动。张先生见他这般冷漠,怕他招了个“冷傲”的名声,于仕途有碍,便劝道:“不言,你也去赏赏花吧?”“没意思。”姜无忆吐出三个字,沙哑的声音,便是张老师听了,也觉得难受。“陛下这里有罕见的芙蓉,特地在花房里候到开花,才迁出来种到这里,你不去瞧瞧?”
听到“芙蓉”二字,姜无忆总算有了些许动容,点点头,向芙蓉花丛去了。张老师望着他微佝偻的背,不由长叹了口气。
芙蓉花丛围着几个人,不时发出“呵呵”的笑声,看起来似乎十分融洽,却见姜无忆一走进圈子,所有的笑声都收了起来,几个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不解这位素来独来独往,别人想巴结也巴结不上的翰林大人,怎么有心情凑趣了?
有位王大人是个自来熟的,笑呵呵地问道:“姜大人,你也喜欢芙蓉啊?”姜无忆几不可见地挑了挑眉,淡淡地答道:“喜欢。”
众大人一听,心道这位姜大人可是转性了?便纷纷向姜大人介绍起这些芙蓉花来。帝王花园就是帝王花园,几乎将天下的芙蓉品种都收集齐了。姜无忆一一扫过去,芙蓉有风骨,清丽傲世不与俗世同。可惜这些芙蓉落在这些俗人的嘴里,也沾染了俗气。
“可惜……”
竟有人与他异口同声?
姜无忆有些愣住了,想回头,却已听见那人绕过自己身后,走到了对面去。
一众大人们转而对那人纷纷打招呼:“谭统领,您回来了?”“谭统领,您也喜欢芙蓉花?”
来的可不就是谭四同,他才从南京回来复命,远远瞧见芙蓉花丛里有一抹熟悉的背影,便不由得走了过来,听到一众大人们的吹嘘,甚为芙蓉哀叹,不由吐出“可惜”二字,竟没料到有人与他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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