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鸿煊面色苍白,更显阴冷:“你怎么会知道得那么清楚?”
“没点底子,怎么敢跟卢将军打交道?”康沐合上账簿,轻轻拍打着,“那么接下来的事就交给将军了。”
卢鸿煊伸手去拿账簿,康沐却扣着账簿,护在手中:“诶,卢将军,那么前些日子我与你说的事情,你考虑得如何?”
“康将军出手相助,我自是铭记在心。”
康沐笑道:“怕就怕卢将军除掉眀公子后,就一脚把我给踹了。”
卢鸿煊冷笑:“信不信全在你一念之间。”
康沐了然一笑,起身将账簿双手递上:“先预祝卢将军马到功成。”
陆十七亲眼看着卢鸿煊离开,又仔细在屋外查看了一圈,才进屋关上房门。他的脚步轻得像猫一样,看着他悄无声息地进进出出,连康沐都忍不住赞叹。
“这次干得不错,辛苦你了,坐吧。”康沐一口喝干了杯中的茶。
“将军,我看卢鸿煊不可信。”
“也没指望能信他。”康沐冷冷道,“话说回来,他做事也聪明不到哪去。”他说着突然气息一短,没缓过来,止不住地咳嗽。
陆十七忙上前拂着他的背,替他顺气,忧心道:“将军,你这几天可是不舒服?怎么动不动就咳嗽?”
康沐咳得喘不过气,好不容易才止住:“可能是染了风寒,不碍事。”
陆十七手忙脚乱地给他倒茶。
“我嘱咐你的另外一件事,办好了没?”康沐接过杯子问道。
“已经与吴公子说好了。”他在怀里摸索着,摸出一只沉甸甸的金锭,神情略显古怪,“这是吴公子让我带回来的。”
“这不是我给他的定金吗?怎么退回来了?”康沐疑惑。
“吴公子说……”陆十七的表情挣扎着,“开张大吉,一律五折,这是多余的钱。”
康沐目瞪口呆,手里捏着金锭直发愣。
陆十七又在袖子里摸啊摸,摸出一枚水滴形玉坠,那玉碧绿通透,在烛光下晶莹发亮,好似清晨山间翠竹上滴落凝聚而成的水之精华。
“这又是什么?”虽然知道吴梓衣此类小玩意儿多,可康沐还是觉得奇怪。
“吴公子说,这是将军成为他第一位客户的纪念品。”陆十七极力忍住笑。
“这家伙……”康沐苦笑,“别看这玩意儿小,可比那一半的定金贵多了。”他脑中已经构筑出一幅画面,吴梓衣一袭华服坐北朝南,怡然自得地摇着低调奢华的扇子,他师父水月先生坐在长者的尊位,打着哈欠伸着懒腰,一溜黑衣人分列两旁。他摇了摇头,把这景象抛至脑后,无奈道:“你去休息吧,今天也跑了一天了。”
这边康沐已睡下,那边华尧处还灯火辉煌。但他不在自己的屋里,而是在阮溪云处。屋内,几位侍女有的端着水盆,有的手捧香炉,安静地守在角落。阮溪云半躺在床上,秀眉微蹙,脸上略显愁容,一只胳膊搭在床沿,一位大夫正在给她把脉。
华尧微侧着身子,视线始终停留在琴桌上的那张琴上。
阮溪云自幼学琴,据说堪称一流,刚嫁过来时听她给自己弹奏过一曲,可印象不深,似乎的确不错。后来偶尔在风和日暖的午后经过她院落,会有流水呜咽般的琴声入耳,但也没怎么在意过。那是张老琴了,色如乌木,典雅古朴,琴上断纹形似梅花,漆色尽退,是她从祁国带来的。
忙都忙不过来,哪有兴致闲下来听琴啊?华尧暗想,淡漠地收回视线,看着阮溪云和大夫。
大夫诊完脉,整了整衣袖,向华尧长身一拜:“恭喜,国主和夫人,是喜脉。”
华尧付之一笑,并没有太大的意外,但下一瞬间笑容在脸上扩大,连语气中带着喜意:“太好了,从今天开始你每天负责给夫人诊脉,不得有误。”又对阮溪云柔声道,“溪云,这回你可要乖乖听话,好好呆在屋里养身体,不要到处乱跑了。”
阮溪云含笑应道:“知道了。”脸上倦容更甚。
屋里的侍女顿时忙开了,里里外外地伺候,华尧反复地叮嘱她们要上心,还特意调了一队士兵加强了守卫。
看他如临大敌的样子,阮溪云笑道:“瞧你紧张的,人说十月怀胎,现在才刚刚开始,以后那不得急死你,等生了还得被你宠成什么样?”
华尧握着她的手:“你身体不好,自然要加倍小心。以后你尽管安心休养,缺什么想要什么就说。”
“我什么都不缺,你就放十二万个心吧。倒是你,害得我也跟着紧张了。”阮溪云嗔道,“你还有事吧?去忙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华尧拍了拍她的手:“有不舒服,立刻传大夫,知道吗?”
他又嘱咐了仆从一圈,才起身离开。屋外夜风正凉,月光下,汤燕清等候已久,一见华尧出来,笑盈盈道:“恭喜主上。”
华尧挥了挥手,收起笑容:“再安排点人暗中看着,免得又闹出些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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