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衽向来不喜欢起早,侍从把船上能擦能抹都弄的干干净净利利索索的才打开他卧房窗户叫他知道太阳已经起来,异衽觉到光刺他眼皮了,念了一句翻身向里仍旧睡去,侍从惯了他们少主如此,下去准备洗漱吃食,空泉睁开一只眼睛瞧瞧来回走的几个侍从,用爪子在架子上抓挠两下,也没起来的意思。
他们船是白的,在涨了水的江里不起眼,距离岸还远着呢,谁又会想到叫人找了那么久的重寒宫少主,就住在他们日夜见着的江里船上呢。
空泉想想这两天见到的秋尽玄,动动左翅,觉得他们少主果然是他们少主,他原先都以为是个人就该像他们少主那样,最不济也要像宫主,虽然爱捉弄他们,但心不坏,哪知道人间就是这样的境况,还说是与少主同父异母的兄弟,品行可差太多了。还是那句话么,少主要是想害他他早死了多少次,何必一二再而三的现身叫他找着?
他不就是暗地里帮着北静王爷,凡是王爷叫他杀的他都杀,那灵山掌门也不过就是这两年势力扩大了些,说是自己山上长了什么能让人长命百岁的药,北静王才想着偷来献给他们人间的皇上好得奖赏,结果呢,逼死那么多灵山的弟子也没找到,秋尽玄干脆暗地里就挑着百花教把灵山戚掌门给杀了,什么了不起的事,好像自己做了惊天动地的一样,还以为人人都想着要知道他这秘密,嘁,没意思。
看少主这两天说话的意思,好像也只是想帮帮他,并不想和他纠缠,那天大雨,不是不现身就接触不到那个莫刀,他猜少主才不想无端现身给那些凡人瞧呢,他们少主又聪明又温和,心里没有一点芥蒂,秋尽玄那样的品行,凭什么和少主说上哪怕一句话呢。
“来人……”异衽翻身,揉眼睛,“几时了?”
空泉张开眼睛,咕唧一声张开翅膀从架子上掠下,不出两步已化为人形。
“您要起了么?”空泉先侍从一步趴在异衽床边,头搁在他床板上眼巴巴的看着他。
“……”异衽捂着嘴打个哈欠,歪头瞧他一眼,抽出自己头下枕头一把扔到他身上,“穿上衣服再进来!”
今个儿天气好,午间正是暖和时候,江上来往的船多,码头上吆喝声隔这么老远也听的分明。异衽一身飘白立在栏杆上往远处望,朝凤楼像个小小的匣子立在那里,倒是后面那座大砖塔看的清晰些。
“少主,青玉回来了。”一个侍从名唤霜依的远远他们背后回了一声,异衽抖抖袖子,那边已经有人拉起船侧的灵宝袋,一条成人手掌长的青鱼果然已经待在了其中。
青鱼虽然不长,但背脊上一溜宝石质的硬鳍,太阳下闪着光,霜依将青鱼从灵宝袋中捧出放在地上,一眨眼的功夫已经是个少年模样,霜依掷下灵宝袋㊣(3),青玉便穿上了白衣。
“少主,青玉昨天跟他们一夜,并没听到什么大有用的,只是今早查去,他们好似又要乱了。”
异衽侧身,弯腰扶他起来。
“说是朝廷要来钦差大臣,是不是贪官不知道,反正他们说开了,有几个豪杰似乎有所动。”
异衽点点头,青玉行了重寒宫的礼,便又褪了衣服,霜依依旧将他捧回江里了,将灵宝袋挂在船舷,青玉扭了个身,隐到水中去了。
来了钦差大臣?异衽微微皱眉,那便不用猜了,这事秋尽玄定然要参和一脚。
“少主,少主,您在想什么?”少主又在想些什么呢,难得的严肃,空泉叫他两声,异衽将手指比在唇上叫他噤声。
“要避开秋尽玄又要了解该怎么帮他,可真不是什么容易事情啊。”异衽抱着双手,“空泉,我们又得上岸了。”
重寒自在云深处九
秋尽玄在江山飘了一天,却怎么也找不着昨夜见得那船。其实昨夜碰上异衽他们并不是巧合,这几日他早吩咐了好几条船下江去追,快到临城也没见着所谓的白船,可巧了他就昨个亲自下来了,偏偏他就碰上了异衽的船。
那重寒少主可真是胆大,一句不问就自个过他船上来了,他原本想漂走了他们的船好细细的盘问他一夜,谁知道空泉轻功如此了得,竟然趁他不着意就走了。
呦,这一群小孩子,竟然又说自己是狐仙了。那种法术他早见岭道子做的多了,虽然不明就里但他也不会信,要真是狐仙何必找他呢,异衽那种相貌,不拘男人或者女人,只为三丈软红敢丢性命的人多的是,会来跟他费这个力气?
况且知道他是北静王长子,却不知道晋景仁,只冲着他来?
秋尽玄灌了杯酒,笑的苦涩,他不过是个连亲爹都不承认的乡下野孩子,不是江湖里,谁真关心他生死,异衽?呵,你到底是要干什么呢?
“楼主越来越尊贵了。”突然有人夺了酒杯,秋尽玄抬头,一个带着大斗笠黑斗篷的人正饶有兴致的看着他,“我却得雇条船下江寻你。”
“北静王又有什么事。”秋尽玄扭头看了眼,他的人给了他个眼色,伸胳膊将门掩了,秋尽玄转回身,将扣着的杯子倒过来一个,倒一杯酒,故意似的仰头喝了,喉结上下滚动的十分清楚。
“北静王爷叫你混江湖并不是叫你享乐的,你这副浪荡性子,是要辜负了王爷栽培么……”
“够了,过来教训我的就请您回去,这还没到冬天呢,您穿的这么厚实,是脑子热坏了么。”
黑衣人叹口气,斟酌下语句,道:“你爹是为你好。”
“为我好,哈哈。那可真多谢了。”
黑衣人被噎了一下,抬起头,黑斗篷下动了一下。秋尽玄看他眼神阴霾,有点忌讳,但话已经出口,也只能强撑着场面倔到底,秋尽玄面上丝毫没变,甚至仍喝了小半杯酒。黑衣人慢慢抬起手,秋尽玄喝酒的时候精神早绷了起来,余光盯着他手上动作,黑衣人却从斗篷里伸手,手上一张布条,“朝廷有钦差大臣下来查盐铁一案,这里面有钦差老爷的名字并上已有确凿证据贩运私盐的几家,这一趟下来非同小可,朝廷估摸着必然有人要出手,既然这里是小王爷地界,保钦差大臣的担子自然就是你们家的事。王爷要的不是保钦差性命,而是保钦差不伤一分一毫,不论钦差这次查了谁要抄了谁的家,都要他活着出郢城。”
秋尽玄撂下酒杯,赌气似的起身,浪浪荡荡的跪下,“晋玄邱领命。”
郢城是个大城,不比那些偏远的行省小多少,这里是北静小王爷的封地,饶是重农轻商,郢城经商的也比读书的多上好几倍。郢城两面环水,有足足五个大码头,背后是山,又有条主玉脉,矿井许多,更别提那些烧瓷器的官窑私窑。各地进贡的时候哪回不是郢城献出的宝贝最博着上面的好?有些奇物皇帝是没见着,也不敢让他见,他天下有个如此富饶的地儿,得惯了还轮得到北静小王爷么?北静小王爷早先在朝廷立了大功,但少君登基后主动求乞骸骨。人呐,知道的越多,功劳越大就越得知足,何必非抢那些名声,到最后性命不保?
北静小王爷是个聪明人,有些道理他懂,不用殿里那位与他杯酒释兵权,他一个外姓王爷,这辈子已经足了。
“但这和我有什么干系!”待黑衣人从门出去了,秋尽玄将那布条一把扔在地上,一壶酒泼了上去,狠狠的啐了一口。
秋尽玄在江里游到傍晚这才上岸了,仍旧没见着异衽,他到朝凤楼与暮梓楼两下转转,与那么多人笑了一场喝了几杯酒多谢他们照顾生意便换了外衣,准备回谪楼了。
“楼主,恐怕鹰鱼的人说的是真的,您怎么打算。”秋尽玄的贴身侍女剑洛这两天一直外放打探消息,没随着秋尽玄下江,也是刚刚朝凤楼里等着秋尽玄回话。她查的事有些眉目了,戚杏儿果然不肯善罢甘休,恐怕再出什么岔子,秦末风就要下山。
“百花教教主过寿,宴请天下英雄?”秋尽玄哈哈仰头笑了几声,“有木疯了不成?”
要打探各路消息,自然就是勾栏酒肆,棋馆茶楼并上赌场青楼这几个地方,有心的只消转上几圈跟各色人物聊上几句,乌七八糟的消息那还不是管够的。不然秋尽玄为何关了谪楼原来生意,接手来就对酒楼这么上心经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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