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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来清明假期，周三早上，两人从校门口出发去虹桥火车站。舒铭是回家，因此基本上没带什么行李；许承安准备了一个不大的旅行袋装换洗衣物。到温州时都下午了，难得舒妈妈说要到车站来接他们——舒铭猜多半是因为许承安，他本人没有那么大面子。

到车站门口，两人还在张望，舒妈妈倒是很迅速地找到了儿子。

“铭铭宝贝！想死妈妈了！”舒妈妈快乐地拥抱儿子。

“妈……”舒铭有些尴尬地看了眼一旁的许承安。

舒妈妈放开舒铭，拍了拍许承安的肩，说：“你就是许承安吧！真人比照片还要帅呢！”

“谢谢阿姨。”许承安忙说，咧嘴一笑，亮出一排小白牙。

舒妈妈显然打扮了一番，今天穿得显得很年轻，挽着舒铭的手臂往外走，倒像是舒铭的姐姐。

先到了舒铭家。舒家是商品房，一百多平，不大却够住，收拾的很温馨。舒铭房间里的是双人床，这几天许承安和舒铭一起睡，毕竟书房的折叠床睡起来不会舒服。

吃了点水果，舒妈妈赶他们出门，让舒铭带许承安到处逛逛。舒铭搬出来自己的自行车，又拿了张公交卡给许承安租了辆公共自行车。两人骑车到了舒铭小时候喜欢去的那条小街。小街是老路，两边的房子店铺都有些年代了。路窄的只堪堪容许两辆汽车并排，再加上路两边摆满了小摊子，这下一辆车开过都悬。舒铭小学原先在这附近，放学后不管是爷爷奶奶还是外公外婆都会带他到这儿买点吃的再回去，所以舒铭很喜欢这里。后来舒铭小学毕业后，那个小学搬去了新校区。新校区舒铭一次都没去过，这条小街倒还是常来。

先在附近的自行车租赁点把许承安的公共自行车还了，舒铭推着自己的车，两人步行逛街。

舒铭买了松糕和灯盏糕给许承安吃，这些温州特有的小吃令许承安赞不绝口。

走到了街头，是一家小书店。

“我小时候常来这家书店。里面的漫画很多。”舒铭看着书店褪色的招牌，有些怀念。

“进去看看？”许承安问。

舒铭锁了车，两人进了书店。

书店里的摆设和和舒铭小时候几乎一样，不过似乎更拥挤了一些，大概多了几排书架。靠近门口的书架上照例是摆了杂志。

“嘿，这期刊我小时候看过！现在还有啊！”舒铭的脸上露出了一些兴奋。两人随意翻了几本漫画，看天色不早了，舒铭买下那期漫画，两人离开了小街。

“接下去去哪？”

“去我高中吧，离这儿近。”

到舒铭高中附近，看到不少校门口不少车辆，学生和家长。舒铭想了想，明天是清明，高三的同学是今天才放假，到周六下午估计还得回校自习。

舒铭在校门口的阿婆的小摊那买了两个梅干菜饼——这个阿婆每天下午都会来这里卖梅干菜饼，她做的饼肉多实惠。

两人一边吃饼一边逛校园。舒铭他们学校设施挺先进，环境挺好。舒铭简单地介绍：“这栋是实验楼。”“那几排是教学楼。”“前面是小树林，我们以前去宿舍抄近路的话都从这边走。”“那是餐厅，一楼最实惠……”

待在自己呆过三年的地方，充满回忆的地方，舒铭不自觉地话都多了起来。两人站在学校的小湖边看日落。

“夏天，湖里就开满了荷花，很漂亮。”舒铭回头，见许承安看着他笑。阳光洒在他脸上，睫毛都染成了金色。本是微凉的天气，舒铭却觉得很温暖。

“我也怀念高中了。”许承安说。

舒铭不语。高三时，他原以为，那么辛苦地学习，那种场景和感受一辈子都不会忘。但现在，离开这里才两年不到，那些苦都不知道遗忘到哪里去了，记得的只有运动会时挥洒汗水的红色塑胶跑道，做实验失败的化学实验室，塞满课本的课桌，落满笑声的走廊。那些浸满汗水的苦涩已经缩小再缩小，被遗忘到了记忆的角落；剩下的，关于这所高中的回忆，只有被阳光烘焙过的甜。

☆、雁荡山

清明一早，舒铭就起床要去扫墓，许承安也跟着去。

老天像是特意要验证古代人民的智慧，兀自飘着雨，虽然不大，却老是不停歇，伞似乎没必要撑，但待在雨里没一会儿就会湿了头发。

舒铭的太公去世的早，舒铭出生前就不在了。他没有葬在公墓，而是下乡的一座小野山上。舒铭的爸妈带了花篮、扫帚、镰刀、香还有纸钱纸衣服等上山了。

没有阶梯，走的明显是走的人多了而形成的小山路。路上稍有些泥泞，大家走得很小心。弯了几个弯才到墓前。这墓是一个土包，前面立了一块碑。爸爸用镰刀割掉周围杂生的野草，妈妈收拾了去年的花篮，从旧花篮里掏出一块海绵，把香插上点燃，和新花篮一起摆在墓前。墓旁边专门有一块砖围成的圈，纸钱在那里面烧。

差不多打扫干净了，一家人开始烧纸钱。火苗不大，或者说在细雨和微风存在的情况下大不起来。大家只能把一叠纸钱抖散，几张几张地放下去烧。不时转个方向，以免风吹着烟迷了眼。许承安站在一边看着，看纸钱挨到火苗，开始变黑，从边角扩大到整张纸；图案全消失不见了，只剩一块不规则形状的黑；这块黑色再变小，变成灰色，变得破碎，最后随着风上升，洋洋洒洒地飘散。

如果人死后真的有鬼魂，去了下面，那些后辈烧来的钱应该能收到吧？那些纸衣服也不知合不合身？至于手机之类，会用吗？

许承安胡思乱想，看见舒铭蹿起来站到他旁边，眼睛红红的。

“被烟刺激到了。”他揉着眼睛解释。

爸妈把剩下的纸钱都烧完了，等火完全灭了才离开。其他几位亲人安葬在公墓里。那里挺干净，至少没有杂草之类，那扫帚扫扫落叶就打扫干净了。遇见其他来祭拜的人，他们带了一张折叠桌，摆了一桌菜。

“也是有心。”舒妈妈道。

舒铭不说话，做的永远比嘴上说说的好，可谁又知道，这是不是真心实意呢？

中午到奶奶家吃饭。奶奶做了好多青团。不是像便利店里那种绿得发亮的青团，而是比雨中的竹林还要暗淡一些的青。面团是奶奶亲手揉的，很有筋道，里面夹得的是笋、萝卜、豆腐干、猪肉、香菇切碎后混合炒成的馅，闻起来很香，吃起来味道很惊艳。许承安一连吃了四个才停下，奶奶看着他吃，笑的嘴都合不拢，还说等他回去时，带几个走，都用塑料袋包好了，放微波炉里热热就能吃。如果喜欢，就多来玩，要不快递寄去上海也行。许承安连连点头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