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失去言语的他,安德鲁无力地跪在地面上,那一刻所有的悲伤涌出心底淹没了他整个人。他跪坐在地上哭出了声,似乎只有声嘶力竭的哭泣才能缓释内心抑郁已久的痛楚。他感到卡尔来到身边紧紧抱住他,他拼命哭喊着捶打着他却无法挣脱,一直挣扎到耗尽所有力气声音也发不出来。最终他精疲力尽地倒在他的怀里,闭上眼睛让自己堕入无尽疲惫的黑暗里。
面对这个充满欺骗的冰冷世界,他永远不想再醒过来。
第二天早晨,普雷斯顿宫
一缕清晨的阳光从床帘缝隙里射进房间。艾伦缓缓睁开惺忪的睡眼,慵懒地伸展了一下身体,浑身上下像失去了骨头似得疲惫没有力气。他翻个身侧过身体,下半身前面后面都感到痛楚,让他忍不住皱眉哼了一声。
“还好吗?”一个轻吻落在额头上。他这才注意到洛斯菲尔德已经醒来,靠坐在他身旁手上拿着今天的报纸。他的问候让艾伦忍不住想起昨夜的情景。也许是因为长久掩藏的恋情终见曙光,也许是被仲夏之夜的氛围浸染,昨夜的二人比以往更加亢奋、开放、整个夜晚沉浸在相互引诱和愉悦中不能自已。
艾伦想起来有些脸烫,用被子盖住半个脸不好意思道,“怎么不回自己卧室去?”
洛斯菲尔德注意到他脸上的羞涩,微笑着搂过他吻了下他的脸颊,在他耳边轻声道,“昨晚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是谁要我花两个小时来取悦他,还霸道地不许我在他满足之前碰他?”
艾伦的脸唰的一下红了。他紧紧搂住洛斯菲尔德的脖子,把脸藏起来不去看他,“不正经!”他轻声斥责的口吻中满满都是幸福。
洛斯菲尔德笑意更浓,侧头轻吻着他的头,爱惜地抚摸着他的金发,“你一定很累了。天还早,再睡一会儿。”
艾伦依言紧紧搂着他的腰,脸贴在他胸前无比安心地闭上眼睛,再度沉入梦境之前喃喃道,“别走,洛斯。”
“我就在这儿。”他低声在他耳边道。他继续搂着怀里的他,一只手拿起今天的报纸接着看起来。
当天上午,伦敦城,中央刑事法庭
古纳大法官一脸严肃地看着前方被告席上的男人。昨晚苏格兰场刚刚查封了伦敦东区一家莫莉屋。他和其他几名犯人被当场擒获,现在被起诉方指控出入莫莉屋。
“有罪。”陪审员代表说出审判结果的那一刻,整个法庭如同戏院一般热闹起来。人们鼓掌、吹口哨、叫好声响成一片。
“判被告两年重劳役,即日起立刻执行!”古纳大法官敲敲手上的小木槌,目光中除了鄙视还有说不出的厌恶,“为了严整社会风纪,再判被告烙刑以儆效尤!”
男人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两年重劳役已经是最大限度的量刑,可今天的大法官却像阎王上身般得严酷无情。这时两个庭警一边一个架住挣扎叫喊的男人,另一个庭警拿着滚烫的烙铁走上来,按着他的脑袋将三角形的烙铁压了上去。
男人的惨叫声回荡在法庭上,更激起人们的鼓掌和口哨声。男人的头上被烙上‘娼妓’的字样,然后被庭警驾起离开了法庭。古纳大法官重重敲了三下小木槌,“休庭!”
同一时间,中央刑事法庭的图书馆里
韦伯徘徊于一排排书架前,搜寻的目光扫过落满灰尘的书籍。这里是图书馆的最角落处,陈列着百年前古老陈旧的典籍。他已经在这里站了三个小时却一无所获。最终他无奈地摇摇头,垂头丧气地走出角落准备离开。
“韦伯探长?”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韦伯一抬头,看到来人忙恭敬行礼,“古纳大法官。”
“您这是在找什么?”古纳看着他衣服上的落尘不解道。
“我在找百年前斯潘塞·帕斯渥谋杀案的案宗,可惜没找到。”韦伯如实道。
古纳停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您是说那起首相谋杀案?那是涉及政界的案宗,怎么可能放在这里公阅呢?”
“是啊,我也只是来碰碰运气而已。”韦伯理解般地笑道。
“您找它做什么?”古纳继续问道。
韦伯不好多说,只好含糊其辞道,“那也许和艾伦·斯潘塞之前的几起案子有关。”
“真的?”古纳听完瞪圆了眼睛,考虑了片刻向韦伯道,“您跟我来。”
韦伯不解地看着他的反应,跟着他出了图书馆回到法庭主建筑,走进古纳的个人办公区。这里是他作为法务大臣的办公场所,平日里除了内阁官员外不许任何人进入。他请韦伯等在走廊,自己进入到一间文件室,片刻后手上拿着一个文件夹回到他面前。
“这是斯潘塞·帕斯渥谋杀案案宗的手抄本。”他表情严肃地向韦伯道,“请务必将艾伦·斯潘塞这种人渣绳之以法!”
☆、第二十一章
中午时分
韦伯离开了中央刑事法庭,坐到马车上看着手上的案宗不禁苦笑。如果有一天他把这份案卷的内容告知给艾伦,古纳大法官会不会气得七窍冒烟?但他实在没想到洛斯菲尔德居然在正式宴会上和艾伦公开出双入对,也难怪一向传统古板的大法官会那么生气。
希望他们不要惹上麻烦才好……
韦伯这么想着,接着翻开手上的卷宗。这本手抄本是当时苏格兰场的调查记录,每一页都标有机密的字样,可见这件枪杀案对英国政界的影响有多大。枪手是一名叫约翰·贝林的英国人,家中经营一家名为象牙塔的珠宝店。出于生意缘故他经常来往于欧亚大陆之间,尤其频繁出入俄罗斯帝国境内。
按照贝林的供述,1810年春天他在俄罗斯圣彼得堡被当地警察逮捕,罪名是试图窃取帝国的军事信息并贩卖给法国人。当时俄罗斯正值沙皇亚历山大一世当政,他继承叶卡捷琳娜大帝的统治手腕继续向欧洲扩张领土,使俄无论在政治还是军事上都处于强盛期。由于罪名严重,贝林在被捕后立刻和本国驻俄罗斯帝国使馆联系寻求庇护。然而英国使馆对此不闻不问,导致他被流放至西伯利亚几次险些命丧苦寒之地。1812年他趁着流放地的守卫疏忽逃脱回到英国,因为心怀记恨所以持枪射杀了首相。
韦伯看到这儿不禁皱了皱眉一脸不解的表情。19世纪初欧洲大陆震慑于拿破仑大帝的崛起之下,英法关系绝算不上友好。法国凭什么相信一个英国人还让他来窃取俄罗斯的信息?如果他没有窃取情报是被冤枉的,记恨本国使馆没有保护他还算情有可原,又为什么要枪杀首相?
带着这些疑问,韦伯又继续往下看。因为贝林是在枪击现场被当场抓获,并且在苏格兰场的审讯中供认不讳,他的判决也很快就有了结果。在帕斯渥被枪杀一个月后,时任法务大臣兼大法官查尔斯·萨顿判处他流放到苏格兰最北的苦寒之地终生苦役。他被流放不久后,他的家人因为枪击事件受到排挤,全家搬离了英国不知去向。根据这份案宗的最后记录,贝林本人在流放12年后的1824年春天,因为感染疾病死在了流放地。
韦伯看完这份案宗陷入了思考。经过艾伦的案子,他已经知道这些案卷上记录的有时可能和事实完全相悖。然而这件暗杀案已经过去近百年,多数当事者早就沉睡地下,如今又让他去哪里找线索?想到这儿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他敲了敲马车车厢对车夫说了句去普雷斯顿宫,接着合上了手上的案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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