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没了,已是任谁都改变不了的事实,可为何还该死的让他受这遭罪的病?他说不碍事,就信了他没事了么?那半月之中每次见他下地,不过训斥几句,之后经不住软磨硬泡,还替亲自他烧水洗浴,白日里更是带他去山里疯玩,此刻一一细想来,哪件不让人心惊肉跳?若是自己坚持,若是赵儒秋早些交代,那孩子还会如断了气一般浑身是血地倒在自己面前么?
李淙心念电转之间,怒气一发不可收拾,矛头直指面前默不做声的昔日挚友,想也没想,横臂过去狠狠揪住赵儒秋的衣襟,愤愤地责问道:“之前为何不说?!”
没想到李淙会这么生气,赵儒秋骇了一跳,面上却强作镇定,嗤了一声,斜眼道:“作甚么这副模样?还不知道是谁的种呢,流都流了,告诉了你又如何?就这么想当便宜爹啊?”
“你!”李淙气急,一时语塞,一手拽得赵儒秋双脚几乎离地,一手握拳,微微发着抖,似是再过一刻就要挥拳而上。他深吸几口气,最终还是将怒气硬生生忍下,诘问道:“他到底怎么得罪你了,非要辱他至此?!不要逼我揍你,他是我……”
李淙话未完,赵儒秋趁他迟疑,扯开他的胳膊打断道:“他是你谁?弟弟?哼,别整天说点鬼都不信的话成不成?我看是被色迷了心窍吧!”
李淙深吸一口气,想反驳,却突地顿住了。赵儒秋说得没错,萧弦确实不是他弟弟。非亲非故,丝毫关系也无,若要论起,就连那一晚也不是他的错……那自己为何这般在乎他?李淙不解,可事实便是如此了,由那一人牵引而起的深深忧虑、一遍遍在心中激荡不休的焦躁不安难道还有假?榻上的人究竟是谁,真的有那么重要么?
想通了此事,李淙握了握拳,咬牙道:“我不与你辩,我只知道无论他是谁,无论今后如何,我李淙不会再丢下他不管不顾!”
从未见李淙这般失态,也从未见过他如此郑重其事地发誓,突然想到一个可能,赵儒秋大惊失色,不可置信道:“祈川……你,你莫不是……”
心中隐隐知晓赵儒秋所指何事,可他不愿细想,况且眼下也没有什么比榻上人的病更重要。李淙攥紧了拳竖眉急道:“说那些作甚?你治是不治,一句话而已!治就好好治,若是再作弄他,别怪我翻脸!”
见李淙欲盖弥彰又顾左言他的模样,赵儒秋心里已明白了九分,深知他重情重义,一旦陷下去,哪还可能轻易爬得出来。不动情则已,如今竟是栽在个见不得人的倌儿手里,那皇城里纪楷行默默为他付出的一切,死命瞒着他的那些,到底是何苦!
赵儒秋急了,他真是瞎了眼要夹在这两人中间啊!却仍旧替纪楷行不值,一拳挥上李淙肩头,愤愤不平道:“李淙!你怎可以如此?你这般、你这般让楷行怎么办?你怎可以负了他!”
李淙一顿,声音急转:“干楷行何事?”
赵儒秋一愣,自知说漏嘴,又想起一事,于是道:“那玲珑呢?玲珑还在等你回去!”
玲珑。李淙脑中闪过这两个字,想了许久,才记起原来是纪楷行的妹妹纪玲珑,从小就被纪夫人当宝一般养在深闺之中,虽说与她指腹为婚,两人却未见过几面,李家出事后她随即嫁了静王,婚约不了了之,以至于现在提起,他差点想不起这位未过门的妻子到底是何许人也。可她此刻应当好好的呆在静王府当她的王妃才是,何来等他一说?
脑中念头只转了一瞬,萧弦还躺在榻上,李淙眼下无暇顾及其他,见赵儒秋啰啰嗦嗦还不给萧弦治病,愠怒地直呼其名道:“赵陆霜,你莫再多费口舌,我李淙此生至此只这一个亲人,你不救……我找别人去!”
不欲再多费口舌,李淙狠狠推开挡在面前的赵儒秋,就要回厢房带萧弦走人,只是前脚才跨出门槛,后脚便被赵儒秋扯住胳膊,连吼带拽道:“混蛋!老子有说不治吗?!”
东厢。
窗外月隐云后,星子沉浮,偶尔袭来的微风吹得几棵还未开花的梨树枝干摇坠。房内榻边点了三盏灯,照得榻上昏睡着的人的侧脸格外清晰。
驱寒散热的药在隔壁炉上熬着,镇痛的汤药喂下也已过半刻,萧弦眉头松了几分,却仍旧睡得极不安稳。
李淙握着萧弦的手,不时替他拭汗,见赵儒秋握着一把细长的钢具在火焰之上烧了烧,而后接生似地打开萧弦的腿就要探进,突地被骇了一跳,猛地握住赵儒秋的手腕道:“你要做什么?”
赵儒秋手一抖,手上的东西险些砸了人,幸亏被李淙及时止住,不然还不被他骂死。他没好气地瞪了李淙一眼,甩开他的手,把钢具往身侧的木盒子里“哐当”一扔,怒道:“清宫!”
“清宫?”李淙一知半解,望了望赵儒秋,又望了望萧弦,目光犹疑不定。
“小产未净,自是要清宫把东西都弄出来!你别这么慌行不?不懂就出去,别在这里碍事,没病都要被你吓死!”李淙的一惊一乍搞得赵儒秋险些出口成脏,一晚上被指手画脚个不停,还真当他愿意做这事么?
李淙却没理会赵儒秋的不满,思忖了一瞬,再次阻住赵儒秋的动作,抬头目光炯炯地盯着他,一字一顿道:“我来。”作者有话要说:不太懂中医,大家随便看看就行,架空的不要太认真。
第二十九折幡然醒转
“你来?!”赵儒秋不敢置信地瞪着李淙,“你什么时候改当大夫了?你行么你?”
看他杀人还比较利索,治病?赵儒秋笑了。虽说孪子腹中构造不如女子那般复杂,清宫亦不必探得太深,可也危险。把他这个精通医术的小神医晾一边,让个一点不懂医理的普通人来操刀,简直不把人放眼里!况且自李家六年前满门抄斩那时起,李淙见血就晕的症状至今都没能好透,现下居然要帮人做这事,不是开玩笑么?赵儒秋满腹狐疑地瞥了李淙一眼,一个倌儿而已,似是给人摸两下都要跳起来揍人一般,护短也不是这么护的!
赵儒秋气得额头冒汗,可李淙面上却如一汪深潭平静无波,只望着萧弦平静道:“你说给我听,我来做。”
“你是看了几年医书给人诊了几年病还是怎的?既听听如何做便能自己来,还要大夫作甚?!笑话!这倌儿就真这么金贵,旁人碰也碰不得?”赵儒秋指着萧弦,口气不善道。
“我不放心把人交给你。”李淙垂眸,握着萧弦四指的手紧了紧,犹疑道:“听人说这事若是出了差池,今后都……”
听了这话,赵儒秋一愣,突地明白了李淙这般究竟所为何故。清宫不比接生危险,可稍有不慎,极可能使人绝育,更遑论有意从中做手脚,让人痛不欲生了。他承认他不是好人,当年端王觐妃临盆便是他一手害死,李淙这般……摆明了是不信自己!
想通了事由,赵儒秋猛地起身,气愤地将李淙的话打断,质问道:“你是怕我作弄他么?!”
李淙微微抬头,扫了赵儒秋一眼,沉声道:“之前小产为何不说?你让我如何再信你!”
“呵,”赵儒秋冷笑,不曾想过李淙会对他如此。他自视待人从未变过,可一场夺嫡风雨,于权谋术数中逐浪颠簸了六年之久,或许早就物是人非了吧。当年五人里最可靠最护着人的二哥,如今竟为了个小小的男倌,信都不信他了。
赵儒秋心中凄楚,面上却仍旧不饶人,牙尖嘴利道:“好啊,你既认他是弟弟,是男子,就算今后不会生产,又如何?”
李淙眉头一皱,压低声音斥道:“荒谬!上天既让他生得如此,何罪之有,何耻之有?我只希望他生来何样,今后仍旧何样,就算要改变,也该让他自己决定!”
短短几句话字字如击肺腑,换来一阵长久的静默。是,上天既将人生成这般,又有何理由让他遭受旁人无端的指责与嫌恶?谁说男子不能与男子相恋?又是谁说男人生子便是逆天道、背人欲之事?仅仅因为与人不同,就不容于世、活该被固守教条的卫道者们唾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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