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龙并没发现白离异常,变了神色冷然道:“嘴上功夫倒是厉害,可惜修为太差。小辈既不是本座对手,看在白敛曾为我族奔走斡旋的情面上,现在离开,本座还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白离却感受到空中传来的一丝奇特气息,心中暗松一口气,扬眉笑道:“龙王过奖,不过这个情面,本座想是暂时用不上了。”
应龙王也有所感,眼神乍凝,回身看去,便见天边有一仙人驾云而来,一身青衣负袖而立,天生一张娃娃脸,看着十分喜人。
“一别经年,龙王风采远不比当年了。”少年星君翩然而落,立在三珠树上望着应龙微微一笑,眼神森然如刀,慢慢道:“如此甚好。”
贪狼为北斗第一星,娲皇补天之时于混沌中幻得真身,得启神智后长留上界辅佐天帝。他所任虽非武职,但因其神力莫测,兼之性情古怪,做事不论他人眼中是非,只凭自身心中喜恶,认定之事绝无更改。千年来死在他手下的妖鬼神魔不计其数,光是听到他的名字就能令妖魔心惊胆战望风而逃,便在上界也是仙家们都绕着走的人物,实乃名副其实的煞星。
白离未曾见过贪狼出手,只觉得他面相亲善,虽然眼神冷了些,还是挺讲道理的一位星君。今时见了贪狼同应龙斗法,才算真正验证了上界流言的真实度之高。
贪狼不过随意取了一片三珠树的叶片,“甚好”二字话音未落,那枚小小的树叶刹那间散为齑粉四散飞舞,散落的粉末之间银光闪现,连点成线,一时漫天星芒交错纵横,铸就一只光明耀眼的巨大牢笼,要将应龙整个兜入笼内。
然而那些星芒并不止有禁锢之用,应龙所幻的水龙黑雾俱被星芒以摧枯拉朽之势强行割碎,赤色地表也被银芒深深嵌入,裂痕之侧翻出破碎的坚硬岩石。
贪狼星君的行为粗暴直接,然而再是花巧的法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显得不堪一击。应龙在全盛之时尚被贪狼星君重伤,后又被他剜出龙珠,如今虽入了魔道,到底受过千年封印,修为已不如往日。和白离相斗时实是占了他修为折损的便宜才如此轻松,面对贪狼之时应龙神色不觉沉郁下来,浓黑雾气遮蔽了全身,屏障一般阻拦着星芒向内收拢。
然而那些明亮的星芒却渐渐汇在一处,将应龙连同那整片黑雾都笼罩在其中,青紫色闪电在闪烁的星芒中穿梭不定,白离闻到了一种奇怪的焦糊味道,然后就见那处星芒开始扭曲,不时透出一丝半缕的黑色雾气,又强被星芒压回包围内。与此同时在星芒之内传来了低低的模糊的咆哮和沉闷的、筋骨因承受不住压力而一寸寸断折的声音。
尽管只能看到一团白光,也不见淋漓的血迹,但连诛杀妖邪也最多是一剑砍下其头颅,而极少恶意折磨凌虐对方的青丘之主仍然忍不住皱起了眉。
缠斗在一起的青渊和天女魃都注意到了这处的异状,趁着天女魃怔愣之际,青渊一枪将她逼退,飞身而上,枪尖直指三珠树上的贪狼星君。
白离一眼望见青渊找死一般的举动,微抖手腕袖中玄铁扇飞出,直奔青渊而去。他并不以为青渊能伤到贪狼,只是念着白遥同青渊关系非比寻常,怕他激起贪狼的杀性,自己死了不要紧,白遥却是要伤心的。然而距离实在是太远,铁扇敲到青渊腕上时力道小了许多,只将那枪去势阻了一阻。
看起来毫无防备的贪狼如同背后生了眼睛一般,右手负在身后,便在被刺中的前一刻以两指夹住枪尖,旋身之时神态有种漫不经心的冷漠。银色星芒从他指尖溢出漫上枪身,青黑色枪身在他指下碎裂开来,青渊被迫撤手向后倒飞,贪狼反手一甩,连着锋锐枪头的半截枪身激射而出,竟将飞在半空的青渊自心口处死死钉到了地上。那半截枪上尚带着贪狼神力,青渊表情狰狞,然而惨叫未曾出口,已然被体内分筋错骨一般的痛楚折磨得昏死过去。
而应龙这处也已尘埃落定,星芒散尽之后便见地上乱石之中卧着一只一丈来长,软趴趴的小黑龙,背上双翼血肉模糊,因为翼骨断折,只能软软的耷拉在地上,一双眼睛布满暗灰,无神的望着天空。
贪狼星君这才落到赤水之畔,一手掐住应龙脖颈,将无力反抗的黑龙提了起来,淡淡道:“好好的龙王塚不想呆,那便只好请你上诛仙台了。”手中银光一闪,将应龙变成巴掌大的小龙提在手里。
白离没想应龙这么快便被贪狼收拾了,想到先前在幻境之中与龙族一番辛苦对峙,出来之后又为应龙所伤,虽说他受伤在前,又在幻境中耗费灵力颇多,但这对比未免太强烈,一时心情甚是微妙。
贪狼星君却不知他在想什么,偏头对白离道:“此番还要多谢狐王和凤君,若非二位引出这孽龙,只怕此事不会了结得这般容易。”
白离笑道:“不敢当。莫说此事还牵扯到敖谨,应龙这般凶恶,我既知他逃往人间,本也当助星君除害。”
贪狼星君会意,道:“应龙既已伏诛,二太子并未犯下不可弥补的大错,性命当是无忧。”他目光扫过九霄和白遥,在白遥身上停顿了一下,终是抬眼道:“我还要去向帝君复命,就此别过。”空着的左手一扬,将青渊也变作一条小龙捉在掌中乘风而去。
贪狼离开后,白离问天女魃将往何处,天女魃本自凝眸不语,眼中疑虑重重,闻言愣了一下,苦笑道:“有三珠树在此,这赤水之畔仍是寸草不生,离开此树将会如何更不消说,我还能去哪里。”
这本是天女魃当受的惩罚,白离也只能道:“总算幻境已破,应龙伏诛,至于你身上火气,六界奇术异宝甚多,总会有办法克制的。”
天女魃神情黯淡,白离同她道别之后将白遥幻成原形,又将九霄带到怀里,携着两人到了临近的镇上,寻到一处清静的小院休息。
白遥不过因元神被天女魃强行压制了一段时日才昏睡过去,到了月上中天时便清醒过来。甥舅二人半月未见,白遥喜出望外的心情在白离将沧琅和青渊之事说了一遍之后彻底平复下来,温柔眉眼间郁色沉沉,半晌方强笑道:“青渊本被镇在水司寒华池中,此番他被贪狼星君捉回上界,仙君必然要因看管寒华池不力遭受天帝责难,想来百年内是离不开上界了。舅舅不必担心他会来与我为难。至于青渊……”他眼中痛色一闪而过,再说不下去,扶在桌角的手指握起,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
白离轻轻拍了拍白遥肩膀道:“那青渊既然敢逃出上界私放应龙,只怕下场不会好。我虽不知你们有何渊源,但他今日见到你并无一句相问,不论是不想牵累你或是心存愧疚,总还念着几分往昔情分,想必也是不愿见你因他伤神的。”其实照白离原来所想,正该把青渊说得冷酷无情能教白遥在心中彻底疏远了他才好,一见白遥那样伤心的样子却又不忍了。只是照实说来,也未见得能让白遥的难过少几分。
白遥闭了闭眼,摇头道:“不说这些。凤君可是在破除幻境之时伤了元神,怎的迟迟未醒?”
白离皱眉道:“阿霄在幻境中为应龙所伤,我以灵力探查时却不见异状,当时因情势紧急不及细想,后来却觉得有些不对。我原打算在凡间过得一夜,若你还未醒,便传讯白歆来照看你。如今你醒了便好,明日我就带阿霄回梧宫。”想了想取出一枚小巧玉佩递与白遥:“这枚印信与你。”
又教了白遥使用玉佩的口诀,白离起身道:“你休息吧,我去看看阿霄。”
白离当时并不知九霄伤在何处,面对他异常的沉睡分外担心,离开白遥房间后便到九霄床边守着。当夜间九霄苍白的面容上浮现出不正常的晕红时白离几乎是立刻就发现了,白离搭住九霄手腕,指下的肌肤烧得滚烫,那温度高得几乎能烫伤他的指尖,并且好似还在不断上升。而九霄体内的灵力则如决堤之时汹涌而出的洪水一般在他脉络之中肆意冲撞。九霄惯常从容淡定,沉睡中却也无法忍受这种撕裂筋骨的痛苦,秀长双眉无意识的微微拧起。
凤族和狐族灵力并非同源,白离无法疏导九霄脉络中紊乱的灵力,只能将自身灵力源源不断的送入九霄体内来强行压制。这是极损修为和精力的做法,待到旭日初升,九霄身上热度终于退去,白离也早已疲惫不堪了。他却也顾不上休息,匆匆叮嘱了白遥几句,便抱起九霄驾云往梧宫的方向飞去。
梧宫与赤水相距甚远,白离御风大半日才到得丹穴山,远远的便见到一株高大梧桐依山而立,仰天一眼望不见顶端,枝叶极其繁盛,枝干横斜,层层相叠,末梢延伸出去几乎能包住半座山。温暖阳光倾泻下来,在茂密的金色叶片上脉脉流淌,清风拂过撩起梧桐叶片飞舞,隐约可窥见数片金瓦、半截绿檐。
九霄方入山中,梧宫中百鸟皆有所觉,争相引吭长鸣。黄衣黄羽迎出殿门,白离自己面色惨白身形晃动不说,怀中还抱了一个不省人事的九霄,直把两个小姑娘吓了一跳。黄衣眼圈立刻就红了,哽咽道:“凤君。”看向白离的目光满是怨愤。
白离一夜未眠,体内灵力流转不休,此时已将近枯竭,只觉全身每一寸经脉都像被重物狠狠碾过似的胀痛不堪,又如干枯的河道般显出斑斑裂纹,脑中尚扯着一根紧绷的弦,轻轻一触便扰得两耳边鼓噪不休,眼前白光飞舞。他合了合眼,仍抱紧了九霄,声音低哑道:“带路。”
黄衣黄羽往常见白离俱是笑嘻嘻的,几曾见过他面无表情的样子,一时被他唬住,黄衣也不敢再伸手从他怀里带出九霄。两人快步在前面领路,带着白离直入九霄所住的含清殿,一路上遇到的羽族侍者大半都认得白离,又有黄衣黄羽在侧,虽未看清他怀中抱着的是何人,也不曾上前阻拦询问。黄羽领白离去内殿,黄衣却要亲自去大丹殿与羽王传信。
白离小心翼翼的将九霄放置到柔软的被褥上,黄羽帮着铺开锦被,见九霄神情安然,呼吸绵长轻缓,反而白离一副随时要栽倒的样子,犹豫了一下,担忧道:“黄衣已去往大丹殿,想必王上片刻便到。殿下脸色不好,我先领您去侧殿歇息一下罢,若是凤君醒来您反而出了事,我们可怎么交待呢。”
也不知是过于疲累产生的错觉,或者真是到了熟悉的环境痛楚有所缓解,白离感觉到九霄身上的气息平稳了一些,于是他直起身来,勉强弯了弯嘴角道:“你守着阿霄,另唤个人来带路就是。”
黄羽忙出殿传了个人来吩咐,白离只觉得脚下轻飘飘的,一小段路跟走了好久似的,好容易走到头了,往床上一摊,便连动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闭上眼就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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