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生一会方才闻得有人推了门,素栈端了饭食和汤药进来,司见颐也不打算装着假寐,好整以暇地坐起身,往门外觑了眼,问道:“苏公子呢?”
素栈把粥舀到碗里送到他跟前道:“苏公子说大殿下你已无大碍,先是告辞了。”
说罢又把苏晚让她代为转还的那把竹骨扇放在枕边。
司见颐拿在手里掂摸,也没说什么,捧过粥碗抿了两口,待他东西都吃过,又用过汤药,素栈便径自收拾起东西去,回头正见书案上卷放起来的一锦绣画卷,似是想起了什么,问道:“殿下这画是画完了不曾?”
说的是那幅霜枝红杏图。
司见颐才恍然想起,都撂那好些时日了,而今杏花都将开败,已然画不成。
“就让它撂着吧,反正也画得叫人生厌了。”
素栈低声叹息了句:“挺好的画,可惜了……”
司见颐听见了,却是没放心上,自顾自地在杯里沏茶。
☆、四月暮景误韶光
再到厢庭拜访已是好些日子后的事。
刚巧过了场细雨,新绿映翠,走过亭央院一阵扑鼻的潮润泥土香。扣了门扉迎出来的是棠裳,见面就问司见颐是否无恙,怕且是从苏晚来听来了事,司见颐一一点头应答,安好,目光越过看往内屋。
“我家公子今日不在。”棠裳瞧出他心思,不待他问起就这么说。
这边的人一怔,问道:“不在?往哪去了?”
话一出口又觉着不妥,幸而棠裳不见外,笑道:“到永庭去了,怕是没这么早回来的,要不殿下先到屋里讨杯茶喝过?”
司见颐攥着手里的扇子把玩道:“不打紧,我明日再来就是。”
说罢转身就要走,棠裳却又唤住他道:“明日想是不用来了,今日过了,公子这些天都不在。”
司见颐心里生了疑惑,回身问道:“怎么不在?”
“我家公子要出几天远门。”
好端端的怎么就出远门了……
“是去哪里?”
“乘天。”
丹州地位恩枕郡朔方,乘天则是郡内靠南的县城,说是远,其实也不远。点头应了,司见颐便不再多问,拱手告辞。直接回丹庭也是闲着,不自觉就想绕过去永庭看看。
永庭这日门庭不像往日一般,候诊的人不多,司见颐刚是从正门进去,便是叫提着粗纸麻绳扎好的药包出来的清溪认得了,赶上来招呼道:“大殿下,得空往这边跑来了,找苏公子来的吧?刚还见他在这的,怕是走内堂去了,我给你找找去。”
很是雀跃的样子,开口就是大气不喘地说了一堆,转身就要给他找人去,司见颐忙是笑着劝住:“不用了,我自个儿走走,定然找得着他的,你忙自己事儿去。”
刚说罢,就见苏晚人自内堂里出来,身侧搀了个拄杖伛偻的老妇,那妇人正朝苏晚唠叨个没停,说的是那么回事: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好日子啊好人家的,我都给选好了的,只要你应一声就成事,连陈爷家的公子跟拉上了,你就甭把个好姑娘家给拖了,也不瞧瞧你家先生是怎么个着的……
苏晚不吭声,却是乖乖顺顺地听她说着,抬眼是刚巧与司见颐的目光碰了个正着。司见颐当即是摆开了笑脸,眉眼粲然。
低声问旁边的沈清溪:“怎的?这是要给苏公子娶媳妇来?”
“哪是?是邻里想给棠裳姑娘说媒的,要不就是想给自家儿子讨个儿媳妇儿,三天不到五日便装个小病来永庭找苏公子,苦口婆心地劝,可勤了。我说,这婚嫁可是大事啊,就算是人家苏公子说了就算事的,也得瞧瞧棠裳姑娘有这意思没有呀,大殿下你说对不?真是的,多不好打发……”
口气听起来倒有点撒气的份。
那边苏晚送了那老妇人出了门折了回来,身旁贫嘴的青衫少年赶忙敛了嘴皮,那些话怕且亦是叫他听见了些儿,瞅着清溪道:“伫在这聊的什么,闲得慌了?”
“不闲不闲,我这就忙去……”
清溪猛然抖擞起来,赶是端着药包逃也似的送出门。
司见颐瞧着沈清溪落跑似的背影笑出声来,瞥见苏晚正盯着自己看,便是把目光收回也直勾勾地跟他对上,一脸好玩的表情眨眨眼。
“你到这来做什么?”
“那日听素栈说,公子可是为我守了一夜的,路过便是来道个谢。”装腔作势地这么说罢,也装模作样地拱了拱手。
“赔完礼这回倒是道谢来了。”苏晚语带嘲讽地道。
司见颐也不介意,展了扇子遮起半边面,眉眼含情泱泱地笑:“对,等得哪日公子要是也这么病了,我也会好好陪着一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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