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便是猛地怔住,那人的长相他竟是认得的,没待清溪走到过去他便霍地上前,唤道:“苏棠?怎么是你?”
那杏花伞下的人表情一凝,诧异地看了过来。
竟真的就是他。曹景迁掩不住神色欣喜,走过来惊奇地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人,殷切道:“你怎么在这?纪云呢?”
苏晚起先错愕的神色逐渐淡了下去,看着曹景迁淡声道:“我不是苏棠,你认错了。”
“认错了?”曹景迁怔然,细细看了苏晚几眼,心觉不可能认错,但又见他神色陌生疏远地,竟就不敢笃定了,只慢声问道:“你不是苏棠?”
苏晚道:“我不是。”
曹景迁顿时茫然,转头看着沈清溪,没想他刚巧也巴眨着眼他,心下尴尬顿生,摸摸颈后朝苏晚道:“那可奇了,你同我认识的一位朋友长得好些像……”
苏晚带了些笑意,说:“我样子同苏棠确是像得很的,你认错倒不出奇。”
那语调不沉不扬,说不上客气,也不热络。
清溪这才在一旁道:“苏棠是苏公子胞弟,我家公子是叫苏晚。”
曹景迁倏然明白过来,又忽觉心头一空,不知是失望还是尴尬,霎时就没了话。正想找个托辞走人,又想起编修药籍的事要随沈清溪去一趟,一时竟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就伫在那里。
眼前的苏晚一身青衣,乌木簪发,竟是连那杏花伞也与苏棠像得很。但只稍一垂眸,那眉目间便与苏棠有些儿差异的,寥寥多了几分恬静。他忽然朝曹景迁问道:“你认识纪云?”
曹景迁便笑着答话:“慢说是认识,纪云可是我表兄。”
表兄?
苏晚往日听纪云提及过些旧事,纪云故里是乘天,幼时家里是做药商生意,主营是香药,后来家道中落,父母双双离世,他便在家母远戚家里寄住了一些日子,便是曹永景府上。
这一住是三年,曹永景视他如己出,他与曹景迁同食同穿亦亲如弟兄。后来曹景迁被送到内城医学馆行医习药,纪云不愿涉身官场不随去,曹永景便使人寻到了丹州,送他至长生院里拜为殷峦门生。
苏晚恍然明白过来,“这么说,你是太医署令曹大人之子?”
曹景迁颔首,这才拱手礼道:“是,在下曹景迁。”
苏晚回揖过,又与沈清溪简单道了两句,便向人告辞,往典药局的方向去了。
曹景迁看他走远,歪着头问沈清溪:“奇了,都是典药局的人,怎么我就没见过他?”
沈清溪丝毫不出奇地道:“曹大人常不在典药局,倒是在馆里睡觉的时候多些。”
话完后脑壳就被拍了一下,曹景迁笑骂:“真多嘴。”
清溪摸着后脑瘪瘪嘴:“原来公子与他弟弟长得像?”
曹景迁奇怪地盯着他道:“你不曾见过苏棠么?”
“没见过。”沈清溪摇摇头:“我来的时候,苏小公子就不在,后来听说是过世了。”
曹景迁心里中忽而一窒,脸色都变了,猛地伸手拽住沈清溪胳膊,哑声问:“苏棠死了?”
清溪被他拽得痛,呲牙咧嘴地拿手去掰,道:“三年了,都死三年了。”
三年了……苏棠走了三年了,那纪云呢?
苏棠不在,那他要怎么办?
沈清溪看他出了魂般定住,神色黯淡如死灰,轻手轻脚地扯住他袖角晃了晃,“曹大人……?”
曹景迁这才回神,深深叹了口气,看了沈清溪一眼,道:“没事儿,走吧。”
曹景迁再见到苏晚就是好些日子后了。
典药局分派到季阳宫的直宿医士刚好就轮签到二人,他到的时候苏晚早早就在那里,捧着一卷书籍靠在窗前看,见曹景迁进门也就抬抬眼,互相道过好,曹景迁也就在一旁坐着。
四皇子司见容身弱多病,久不久就得请动太医,便特地在季阳宫里腾了个在侧的小殿阁,让典药局派医士直宿,以备夜更请诊,但一晚下来其实并无什么事可忙,一般坐到二更就可以到内房睡了,要不就是闲聊着等天亮。
曹景迁就捧了一碟花生和苏晚一块坐在窗前,自个自地剥着。
见着苏晚一直低头看书大半时辰不说话,他这人是抵不住清静的,终于闷闷地开口道:“你和苏棠还真只有样子像,要这么静着,换了他准憋得慌。”
苏晚抬起头来看他一眼,复又低下眼去,翻了一页道:“纪云也这么说。”
曹景迁静了片刻,语带惆怅地说:“我听清溪说,苏棠三年前就过世了,纪云现在……如何了?”
“在乘天,过得还好。”苏晚合起那书籍撂在一边,转眼问曹景迁:“你是怎认识苏棠的?”
曹景迁拍了拍手中碎屑,提了茶壶往两人的杯子里斟茶道:“我几年前曾有一次随司药到乘天去,给宫里办些香药,在纪云那住下过一段日子,跟苏棠也见过面。那时见他身子已经是孱弱得很的,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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