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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是晓夜……”他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衣服，抬起头看着她，“她吐在我身上。”

离垂下眼睛，没有答话，接着仰头喝酒。

“离，”他转向她，向她倾了倾身子，“你究竟什么打算？”

她看着手里的罐子，说：“打算以后在你手下好好工作，看来上次说的不见面是不可能了。”

“离，”他叹了口气，低声说：“那天是我的错，是我太着急了，8年前的分别烙在心里让我一日不得安宁，那样的话我以后不会再说，请你不要，不要这样推开我，”他再向她靠近些，“离，看着我的眼睛，请你，”

夜色浓得化不开，没有月亮，连星辰也稀疏，她的眼睛比夜色更黑，沉沉地落进他的眼底。

“离，我还是我，还是8年前的我，不管以前、将来、以后我做过什么会做什么，我还是我，那个跟你站在一起的人，我要你明白，”他停了一下，吸了口气，说：“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和你站在一起。”

她的眼睛里有什么跳了一下，然后闪闪烁烁地跳动起来，那使她的脸看起来有些落寞，有些荒凉，仿佛从前的她。

他忍不住伸手揽她入怀。

她没有拒绝，轻轻靠在他的肩头，叹了口气，“庚，你知道为什么我要给你寄那些东西么？因为我不能面对你，甚至我早已接受自己的处境，依然不能面对你，我心里明白，你相信我，就像我相信你一样，不……有时候我不相信自己，可我相信你……”

他收紧手指扣住她的肩，她的骨骼在牚中分明而清瘦。

“我记得每一个倒在我枪下的人，只要一闭上眼睛，他们的脸就会清楚地浮现在眼前，他们最后一刻的表情，他们眼睛里的恐惧或茫然，你知道，有一天，我也会那样死去，不，”她轻轻摇了摇头，“会更坏，会有来自地狱的恶魔亲自将我带走，他们会毫不留情地将我拖去炼狱，油煎火烤……”她干净的脸仿佛是月光下的一片白色的花瓣，细腻、透明而脆弱，黑眼睛里的波纹深深浅浅地漾着，仿佛要溢出来，

“离……”他轻声地想要阻止她，不知什么时候，他眼底充满了泪水，酸涩难忍。

“庚，”她抬起头，看着他，“我不并怕那些，那是我应得的，从做杀手的第一天起，我一直在期待着那一天，也许只有那样的炼狱才能让我解脱现在的……”她的眼睛落在他的眼睛深处，那一片黑色的海，凄清也冰凉，“现在的痛苦。”

她垂下眼睫，再次叹息着，“几年前有一粒子弹射进我的头部，虽然没有要了我的命，但是它一直在用疼痛和失眠折磨着我，如果你连续几年不能安然入睡，在阴雨的天气头痛欲裂，有时会狂躁到想要拿枪顶着自己的头，你就会知道，其实死并不可怕。”

“离……”他不由一下握紧了她，心脏瞬间绞缩成一片。

“我想结局也许真的快来了……”她坐正了身子，“义父正紧锣密鼓准备着最后一战，如果能够杀掉秦漠，我也许能够再活几天，”她的嘴角微微地挑了一下，那样子又不再是她了，她靠在椅背上伸长了腿，仰起头说：“庚，你觉得那几天我应该用来做什么呢？”

“也许……也许……可以手术，可以重新……”他急切地看着她，禁不住眼角的泪水倏然滑落，不想让她看到，他猛地低了头。

“庚，”她嘴角的笑意更深了，那个笑容只到达了嘴角就停住，那不是离，不是他认识的离，“救活一个双手沾满鲜血死有余辜早无生念的刽子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