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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照吓出了满头大汗，他望着司机的后脑勺欲言又止，几次想要开口让司机把车停下来，又担心因为自己的举动会让这人，不，这鬼有什么动作，所以一直忍着，现在好了，照这种情况来看，这鬼应该只是想搭一辆顺风车，不会对他做出什么危险的事，虽然他也不明白鬼为何还需要搭车。

忽然，刘照感觉到车子在减速，他也不敢随便开口询问，心里又着急的他连向司机递眼色都不能，他可不会忘记，车上还有一只鬼啊！而且这只鬼就和他坐在同一排后座上！就算他平时再怎么胆大包天，此时也只有哀求的份了。

车子缓缓行驶，最后干脆就在离城市还有两分钟路程的地方停了下来，刘照心中大呼“吾命休矣！”，但也认命的想看看到底为什么停下来，一边还要注意着身边这鬼的一举一动，所幸，鬼没有任何动作，似乎意识不到车子已经停下来了。这实在很惊险，刘照分出一丝心神注意着鬼，以防它随时发难，一边去看车子为何停下来。

他看见司机下车，走到公路一旁，似乎在和什么人说话，之后领了人过来。是要搭车吗？刘照长呼一口气，但这口气还没完全呼出去呢，剩下的一截憋在喉咙里，怎么也不得轻松。他忽然想到，只是离城市两分钟的路程，还需要搭车吗？他心惊胆战地看过去，副驾驶座的车门被谁拉开了，接着一个身材矮小的人坐了上来。

刘照忽然怔住了，上来的这人，这人...怎么和他，不，和他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刘照头皮发麻，无数的信息在头脑里交汇着，他忽然想到了...初次来时遇见的医院和人群、人群之中的鬼影、之后被抛至荒郊野外、忽然黑下来的天、身边坐着的鬼、再加上这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小男孩...原来这一切是安排好的吗？他见过的所有人，经历的所有事，都是那不知隐藏在何处的鬼怪安排好的吗？目的就是为了玩弄他！

为什么自来到这里之后，一路上那鬼都在看着他吧？他太笨了，当时看见那所医院就应该想到，这是他记忆中最深的那一块记忆啊！而他正是对当时发生的事情耿耿于怀，所以才被探测到内心么，才会被利用，所以，这还是他所在的那个世界吗？恐怕，不是了...

也许是幻象，还是什么，总之，一定不是以前那个安全平静的世界，所以连司机也不是人吗...刘照忽然木然了，之前遇见的种种都不能叫他受一点打击，可现在他看清楚了整个事件的本质，忽然就绝望了。如果还是在以前那个世界，再怎么样也可以逃吧，可现在他根本就不知道是在哪里，又是否在幻象里，逃？要怎么逃？往哪逃？

刘照的表情是绝望的，他觉得他就算想破了脑子累断了双腿，大概也是回不去的吧。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何时泪水已经流满了脸颊，这是绝望的泪水，绝望得，甚至生不出一丝希望。

旁边这鬼不知为何“咯咯咯”的笑着，鬼脸一点一点靠近，两只黑洞洞的眼眶注视着他，脸几乎要覆盖住了他的脸。可刘照什么也感觉不到，这一刻，他的感觉就像被剥夺了一样，他感觉不到希望，甚至感觉不到恐惧，他只是认命了，所以一动不动，任它们为所欲为。

视线看到原本的街道渐渐消失，与黑暗彻底融为一体，车子前后左右已经被黑暗覆盖，整个世界都变成了黑色，仿佛一切都不存在似的，这景象，让刘照想到了虚空，所以，这个世界是假的吗...

除了车外的景象，车内还亮着灯，刘照可以很清楚的看见司机将自己的头拿下来，放在右手边，接着将自己的手伸进血淋淋的脖子里，手在里面搅动着，大量的鲜血不断喷溅出来，将整个椅背染成暗红色，甚至，有少许的鲜血飞溅出来，落在刘照的脸上，血液的温度冰冷，没有一点热气。

刘照可以想象，这只鬼的手肯定已经沾满了它自己内脏的鲜血，它将手拿出的时候，甚至还有像大肠一样的器官缠着它的手臂，不肯脱落。

按道理说，刘照此时应该觉得恶心，大吐特吐才对，实际上，恶心他的确感觉到了，只是他一点也不想吐，他觉得，这是多余的，反正结果都是一样，他已经可以预见了，他的死状，绝对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刘照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心中是绝望的空洞。

☆、第十四章

“哥。”燕帆笑着，用力地抱住燕江，哽咽着：“哥，我好想你。”

燕江回抱着弟弟，用着陌生又熟悉的语调，说道：“小帆，哥哥也想你。”燕江的目光透过朱红色的门板，飘向了那不知名的回忆。

燕江忽然放开弟弟，说道：“小帆，你去哪里了？我到处找你，可怎么也找不到。”

燕帆擦了擦眼泪，说道：“哥，你不记得了？你在美国出车祸了，生了一场大病，一直没醒，医生说你已经醒不过来了，你会变成植物人，终身在病床上度过！爸爸妈妈见没法了，就将你带回家来，没想到，你居然自己好了！我哥就是厉害！”

看着弟弟高兴的表情，燕江却什么也没说，他忽然放开了燕帆，感觉到衣服里面突然一阵刺骨的冰冷，燕江表情一变，燕帆连忙问道：“哥，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燕江笑了笑：“没有，只是有点不习惯。”说完，从衣服里拿出手机，嘴里说着：“今天几号了？”

燕帆也没在意哥哥放开自己的手，他回道：“今天是九月一号，新生报到的日子。”

“小帆就上大学了吗？”

“我已经大二了，所以可以晚点去。”燕帆笑道。

燕江也笑着点头，这笑容，和燕帆几乎一模一样。燕家两兄弟在本质本就没有什么大的不同，性格、喜好、优点都很像，就连长相也有那么一点相像。二人又都是聪明人，基本不会有争吵之类的事发生，兄弟之间的感情相当融合。

“爸妈呢？”燕江道。

“出差去了，他们让我来照顾你。”燕帆到。

燕江点点头，走到床边坐下，还拍着旁边的空位，笑道：“你也过来坐。”

燕帆笑着走过来，在燕江的身边坐下，一副等着听哥哥说教的模样。看见这一幕，燕江莫名的笑了：“说说看，你们这一年过得如何。”

听着燕帆的讲述，燕江了解到，自他出事后，还真发生了挺大的改变。首先是父亲的公司出了问题，规模缩小了不少，不过也不完全是坏事，这样一来，他们的自由时间便多了起来，甚至在一年之中全家还外出旅游几次，总之，生活虽然不如以往优越，但家里却是其乐融融。然后又是燕帆考上了某大学，也不是什么非常好的学校，但却选择了非常中意的生物学，除了一直生病的燕江外，一切似乎都在朝好的情况发展，好的都不像话了，就和燕江以前幻象过的一样。

“你说你现在生物系？”燕江忽然问道，见弟弟点头，他又疑惑道：“你不是决定了去学贸易吗？”

“那是父亲喜欢的，后来发生了这些事情，他们也就由着我自己选了，这不是很好么。”

“嗯，是很好，好的都不像真的了。”燕江意有所指道。

“什么意思？”燕帆一脸疑惑。

“还装吗。”燕江忽然变了脸色，早已没有了初时的温柔，他一点一点揭穿道：“这些变化很美好，美好的都不像真的了，而我以前也希望小帆能选择他喜欢的生物学，可最终他还是选择了贸易，这让我遗憾。你说的一切都是我曾经幻想、渴望拥有过的，你不觉得破绽太大了吗，我成植物人了，还昏睡了一年？难道这一年里经历的一些都是梦吗？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

“九月一日吗，可是...”燕江将手机对着“弟弟”的脸：“我的手机可不是这么说的哦，而它，是不会错的。”他站起来，再次面对这张脸，说道：“你不过是我幻想的而已，窥探我的内心，你还不够资格。”说完，也没理那人的反应，直接拉开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