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大敞,白虎不在。桌上袅袅的茶香和温热的包子,验证了一切不是青龙的幻想,白虎,确实于昨夜回来了。
还很心疼的为自己盖上了披风。
心疼,这两个字,一下子温暖了有些手脚冰冷的青龙。
稍稍用仙力一追,白虎所处在小屋不远处的河边。就在屋后,不足百步。
心情大好,端起香茗一饮而尽,大步流星的朝着那探测到的地方走去。
他要告诉他,那个自己忘记的严火初,自己排斥的严火初,虽然没有完全想起,但是已经下定决心拾起。希望他能等等自己的步伐,不要将自己抛弃的太远。纵使自己真的做了什么伤害过他的事情,也希望能给自己一个解释的机会。是的,追根到底,活的清醒,本就是他青龙的原则。
此时此景,更是要发扬到底。
空气里的芳草香越来越淡,浓郁的河滩泥土香扑鼻而来。粗壮高大的柳树后面,蜿蜒的河流穿过幽深的竹林,从高处欢快的流到低处,不知疲倦。
偶尔几条小鱼带着一身的水珠子蹦出水面,在空中翻转一个圈,再落回水中,游得更加自在。河底的鹅卵石各个圆润,一个挨着一个,陈列在河底,被流水冲刷的极为光滑,被阳光一照,都能反出光来。
这片竹林里,唯一的一棵柳树,唯一的一条河流。
青龙站在那棵足以遮住自己身躯的树后,无论如何,再也迈不开步子,前进半步。
河流的拐弯处,一个佝偻的身形,正卖力的用手在地上挖着土壤。
那是蹲着的白虎。
没有工具,没用仙力,单单用自己的双手,一下一下的挖,一把一把的捧,不曾间断。
指尖已经被淡淡的红色液体染指,也没有阻止那个挖坑人的节奏。
他似乎很是享受,每每挖进去,嘴就会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每每捧出挖松了的土,眼角就会微微眯起,说不出的喜悦。仿佛那滴入土地里的血,不是从他的十指上留下来的。仿佛那无光的土壤里,埋藏了天底下最大的宝石,吸引的他连一寸多余的目光,都懒得投向别处。
青龙不知道白虎在做什么,他只是被一边摊开的包袱深深的抓住了心绪。
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木盒,一支手掌长的木簪子,还有……那些东西,是白虎最宝贵的宝物。逢年过节的,都见白虎如珠如宝的取出来,放在白虎殿的案台上,用一方细软的帕子细细的擦拭。
如今悉数被这么大咧咧的扔在了地上,全然没有了宝贝该有的待遇。
青龙看着那个木盒子,只觉得眼熟的很。
同自己日前从凡间的胭脂摊上见到的,倒有些相似。难不成,也是个脂粉盒子?倒是从来没见白虎打开过。
思量间,白虎已经挖好了自己满意的深度。得意的拍了拍手上的泥土。
两只手捻起包袱的两端,一股脑的将那几件东西,连同包袱皮,扔进了自己亲手挖好的坑里。
就像之前挖坑时一般,白虎一捧一捧的将土盖在坑里,左一层,右一层。
青龙的眼睛,随着那纷纷落下的土壤,变得越来越深沉。
自己的第六感告诉他,那些话,怕是不用说了。
白虎星君,如同自己昨日里芳华居听得戏本子,一捧黄土,埋掉了所有的可能。
别的不知道,那支简单古朴的簪子,青龙还是知道的。
朱雀曾经半开玩笑的说过,那支簪子乃是白虎的克星。天上地下的都差点要了他的命。无奈白虎这个冥顽不灵的,还是将它当做命根子一般的藏着掖着,生怕损伤一星半点。真不知道是要看着簪子,想念旧人的好,还是看着凶器,想念旧人的恶。
那个旧人,太上老君醉酒后也说过,叫做严火初。
他这是,埋掉了所有和严火初有关的东西吗?青龙扶着树干的手不自主的攥成了一个拳头,朝着粗张的树干狠狠砸下去。
没有到秋日,却惊下来无数嫩绿的柳叶。
埋坑的人方抬了抬头,看了一眼树下那一抹绿色的衣角,继而加快了覆土的速度。
从袖中取出一把小巧的匕首,在拇指上快速的一划,应声裂开一道细长的血口子。血滴子直直砸进刚刚埋平的坑上,默念了一个咒,满意的在上面又踩了踩。
确认过踩实,也确认过咒语的准确性,才有条不紊的移到树后,准备打个招呼。
意外的,树后仍是漫天的柳叶纷飞,那抹青色,却不在。
河水潺潺的流淌着,一去不复返。无论前方有多少沙石的阻碍,依旧拼着自己最大的力气,越过重重障碍,奔向自己未知的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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