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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斯特的脸上蒙着一层死亡般的阴翳，虚弱而且绝望；通身是一派足以使人讶异的干净整齐。眼下，若不是他还在说话，论谁都会以为这个二十岁的前骑士长是一具尸体。

他苍白削瘦的脸孔依然是美的，说不定正是这份死寂和忧郁强调出了那份比曾经任何时候都要熠熠生辉的俊美。

几缕亚麻金色的秀发病了似的搭在他光洁美观的前额；深邃的眉眼依旧散发足以盅惑人心的吸引力——那双翠色的眸子此时被灰暗的阴影笼罩，却依旧掩不住它们天生具备的流光溢彩。这是一座活着的雕像，是米开朗基罗也无法达成的造诣，是天神的杰作；然而此刻，他像是人间一处角落里的弃儿。

“塞纳……塞纳！”阿斯特呻/吟似地说道。

修尔塞纳神色一动，贴近身去，用温柔无比的声音问：“阿斯特大人，您有什么吩咐吗？”跟从前侍奉时别无异同。

阿斯特梅洛是他美丽的主人，是他灵魂的主宰者。这个青年是非凡的，凡人们嫉妒他的非凡而强加给他这份脆弱的假象——在这忠诚的人心中、浮现的是非常疯狂的臆想。

“殿下他怎么样了……”阿斯特的双眼中涌上了泪水——却又因为身体的干涸而迟迟没有流出眼眶。

塞纳沉默了片刻，回答：“奥古斯塔王子的状况……跟您大同小异。”

听到了这话，阿斯特苍白、看上去有点麻木的脸孔有些悲恸地扭曲了，被咬破的嘴唇缓缓渗出殷红的血液、触目惊心地流下了线条优美的下颌。而塞纳看着这一切的时候、却只是神色动了动、目光里闪烁着不为阿斯特所知的阴冷。

“……我求求你、求求你……塞纳……”那嘶哑的嗓音比刚才还要憔悴、饱含着茫然和崩溃，正像是久违甘霖的枯花、向没有太阳的夜空求索温度。“我要死了……我……”

一直顺从的青年猛然发出一声低吼、打断了阿斯特：“您不会死！”阿斯特说：“请答应我的请求！”“不行！”阿斯特一怔——虽然他明明知道多半会被拒绝、却疑惑那不同寻常的激动情绪。

也许是望着阿斯特那混杂着惊疑、受伤、不安的表情，塞纳逐渐平复下来一般，拧了拧眉头、用依旧不悦的语气说：“……我不能为您传信、口信也不行！”

顿了顿，他无奈而又很不忍似地转过身、半真半假想要逃过阿斯特的目光，“现在两边的看守都那么紧，做多余的事不过是加害给您自身——还有奥古斯塔殿下！”

身后没有再回应；被拒绝的犯人缓缓顺着墙滑下的声音传入耳朵里——沉闷、压抑、蕴含着绝望的情绪……尤其对于自己而言还有种不为外人所知的刺耳。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心里有个声音咒骂着，却绝不是针对阿斯特梅洛的。

不动声色，没有回头，塞纳向牢房外走去，不轻不重锁上门。

就在这时，牢房里的人突然开口了。

仿佛恢复了精神，带着塞纳已经很久没有的充满气概、具有真正骑士风度的嗓音，冷静而决绝：

“总有一天，我要找出那个卑鄙小人……”

塞纳闻言，身形一晃，随即轻笑出声：“是！……我会永远在您身边、协助您……”

作者有话要说：嗯，第一章是整个故事内容比较往后的部分了！下一章开始介绍前因后果。

☆、【第二章】伯仲

国王有两个儿子。

国王并不喜爱他的前妻。二十年前、费尔南王子五岁，国王下令把王后——费尔南的母亲用铁塔幽禁。一年后，她死在塔里。

没有人会在意年幼的费尔南怎么想。

半年后，国王就再娶了。这时候，新王后已经怀了三个月的身孕——尽管大家都假装不知道。当然，那也确实是国王的孩子。

很快，国王的小儿子被生下来了。

他就是奥古斯塔，那个被期待、被祝福的孩子，国王的心肝宝贝——不同于他同父异母哥哥的幸运儿。

依旧不会有人在意费尔南怎么想。

人群在欢笑、在歌颂，他悄悄穿过几乎算是拥挤的宴会厅，从红光满面的、正在与家臣们举杯畅饮的父王身边溜过……不会有人在乎他的——这个神情忧郁畏缩的瘦小孩子。

他是这么想的。

“咦，费尔南殿下！”

一不留神，迎面撞上了一个高挑的身影。

男人弯下腰，柔声说：“您要到哪儿去？”

朦胧的记忆中，那微微卷曲的亚麻金色头发像是黄昏映在凉台石柱上的阳光，眉眼秀丽得不像成年男性、倒是让人想起了壁画里俏丽的水仙女。然而那面庞却是坚毅的男子的线条。

埃里克梅洛——世袭的骑士长官，国王的近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