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看著少年远去的背影,无奈叹:
“希望这小子真能有出息……只是,不知顾学士你把这小子保护得如此好是好还是坏。”
突然想起了什麽,老先生拧著眉,喃喃:
“这麽放出去,没事吧……最近关于顾学士的流言可不少啊。”
另壹边厢,终于可以出来好好逛逛京城的顾青霄却是壹下子感到心胸开阔,心情愉悦。
当然,底子里顾青霄还是很听话的,主要是他不想给他家先生惹麻烦,所以他边逛边看,最终还是到了书局。
京城里的书局规模是小镇的小书摊所不能比拟的,藏书之丰可令首次来的人瞠目结舌。
顾青霄来的书局名“远扬书局”,意爲名声远扬。
书局分三层。
首层大都是小说诗集等杂书闲书,还有四书五经类寻常所需,门口边放的是壹些朝中官员和文坛大师写的文章诗赋,至于政论却是极少。另还兼售壹些笔砚墨宝。
二层是字画藏卷,有名家所作,也有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所寄卖,很多自认独具慧眼的书商画商都喜欢流连于此。
三层则是开阔的大厅,书架子只有几个,藏书不多,却本本皆是精品,京城里有名的才子文官时有出现于此。壹般人却是不敢贸然上来的,多是由二楼伺候的店员领路。
顾青霄不知底里,直接就往二楼走,掌柜想叫都来不及,但想著大约是个想见识见识的小家夥,也就算了,况且二楼有人守著。
可也不知幸还是不幸,二楼的店员正好去了茅厕,顾青霄在见到二楼的字画时著实惊豔,不禁期待上三楼的,便哒哒哒继续往上。
事有千般巧。
今日来三楼的,人很少,只有三人。其中,竟有那天去顾宅拜访顾易扬的李玉芳和中谨。
顾青霄刚到楼梯口便发现三层静悄悄的,只有几乎不可闻的说话声,不禁放轻了脚步,悄然走进。
由于有书架的遮挡,里面的三人并没有注意到新到的小子。
“谨之,你说这传言可信不可信?”李玉芳手捧著壹本诗册,摸著册子面上的几个字,赫然是“顾玉书著”,有点黯然道。
中谨,字谨之。
顾易扬,字玉书。
“传言?你说哪个?”中谨看不过他那似珍惜又似难受的神情,冷哼壹声,略显粗暴把诗册抽了过来,略带怒意往旁边地上壹扔。
“啊!你!”李玉芳壹惊,想骂却又骂不出,只急忙绕过他去捡。
见他如此中谨更怒了,忍不住喊:
“你捡什麽捡?这种人作的诗能看吗,只壹个市侩之人,说的想的尽是金钱俗物,财帛利欲!”
李玉芳虽之前曾与他们壹起“拜访”顾易扬,然打从心底,他从未因传言对他少了壹分敬佩,只是心恨其不争,才逆言以对,现下听同出壹门的中谨如此说,却是火从心烧,忍不住怒道:
“你明知先生不是那般人!”
中谨和李玉芳当年一起中的举人,同入殿试,当年前者得了一甲,授翰林院编修,任户部主事,官至六品;後者得了二甲,授翰林院庶吉士,任翰林院编撰,官至正七品,均在京城任职,故而感情很是深厚,亲如手足。
李玉芳只道中谨并非不知自己心中所想,却又如此出言不逊,心下更是委屈,忍不住又喊:
“说先生说的想的尽是金钱俗物,难不成你在户部每天看的想的就不是?!”
中谨闻言脸色一变。
一旁陪同两人来的第三人,秦松眼看两人真要吵起来,马上双手往下按,道:
“好了好了,你们两人同朝为官,又出身同门,何苦意气用事,好好说话不行?”
李玉芳却不理,又道:
“只怕中主事却不那麽想,在他眼里,谁都不比他清高!”
本只怒顾易扬的中谨,见李玉芳如此极力维护,反倒更加气愤了,开始有点口不择言:
“你──我能跟顾易扬比麽?他自甘堕落,自入贱业,熏得满身铜臭,愧为读书之人,耻为天子门生,更亏欠当年授他官职的皇上!我如何跟他一般?我所思所想,为的是国家,为的是朝廷,为的是皇上!有他这样的老师,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直呼老师的名讳在此朝也是禁忌,中谨如此说却硬生生把顾易扬往下压了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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