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厢,当顾易扬走到前厅,见到所谓的“故人”,也好一阵错愕,好一会,才带著不确定的语气道:
“……馀天?”
只见来人一袭墨蓝衣衫,容貌比十多年前要成熟了不少,也少了分书卷气,多了分官绅的精明,怪不得令人一下子错认。
待顾易扬说出他的名字後,他的笑容才霍然变大,道:
“我还待顾先生已经忘记在下了。”
见到昔日故人,顾易扬把方才还混乱的心思暂时放一放,扬起惯常的笑,施施然落座,道:
“忘自然是没忘,只是你变了不少,一下子没认出来。”
馀天自是知道他说的并非是他的长相,毕竟从前认识他时已是青年模样,变也不会变多少,便只笑笑,也坐下来,有点无奈自嘲:
“我知道你想说什麽……可若你在地方任职多年,说不定你也与我一般,满身官臭。”顿了顿,又道,“你倒是没怎麽变。”
顾易扬也是笑笑。
馀天见之,怔了怔,才苦笑:
“传言你以平民身份出入宫门,却未曾谋得一官半职,如今看来,或许你是对的。”
顾易扬挑眉,勾起嘴角:
“看来你虽在地方任职,可对朝中之事了解得还挺透彻。”
据他所知,余天在顾青霄离京後两年的秋闱中,中得举人,後又入了殿试,得二甲,初授某县知县,正七品,其後均在外任职,未曾进京。
其时他正为边陲全面开战,顾青霄未能回京的事恼著,对此未多加留意。
“还说呢,自当年进京殿试後,我已经快要有十年未曾来京了,如今都快要认不得路了,能找到你这,还是多亏见著了张伯。”说罢,馀天指了指站在旁在张姓老人。
闻言,顾易扬侧头看了看,点点头,而恰好那方向便是方才院子所在。
只见他突然像想起了什麽似的,霍然站起来,笑笑:
“要不趁这机会,我带你在京城逛逛?”顿了顿,又揶揄,“免得你下次来又找不著路了。”
闻言,馀天很是诧异。就他所知,顾易扬可从不是好客之人。
但既然对方如此说,余天自然恭敬不如从命,毕竟往常顾易扬不懒洋洋送你一句“送客”就已经很给面子了,何况如此主动邀约。
“如果你愿意,自然是好。”馀天马上站了起来。
顾易扬见他如此爽快,心里倒有点後悔,想著两人也不至於相熟到同游的程度,只为了避开顾青霄未免有点勉强自己,况且现在年关将至,寒风刺骨。
但话已出口,不得食言,便转头让人准备好披风和手套作出门之用。
二人先是随便逛了几条文人书画街,一路上聊了不少,如馀天在地方任职有何难处,新政在地方施行是否改良很多,这些年晋升贬谪间有何体会等等,多数都涉及官场政论,少有关於生活的。
直到二人走到一池只馀下残叶,其上还有冰霜的荷花池边时,余天才问了一句关於生活的,只是这话,便足以让顾易扬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
只听他随意问:
“对了,那你呢,你和那小孩……就是顾青霄,现在还在一起吗?这事我也没想到竟然传开了,关於你们的流言这几天我在京中可听了不少。”
“什……什麽还在一起?什麽意思?”半晌,顾易扬才惊愕反问。
他怎麽听他的意思是,他和青霄早已跟流言说的一般,多年前就成双成对,暗通曲款了?
而馀天给他的反应也是直接,奇怪反问:
“难道你们分开了?”
顾易扬从未感到事情如此荒谬过,张嘴好几次,才吐出一句:
“……我和青霄,何时在一起了?”
馀天怔了怔,好一会,才似领悟了什麽,自顾自喃喃:
“难道我误会了?早知如此……”
末了,他却没继续说下去,只无奈笑笑,摇摇头,续道:“过了便是过了罢。”
待他抬头,却见顾易扬仍旧用难以理解的神情看著他,不觉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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