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有一天,他在庙里竟遇上了周不彻,周不彻一脸不豫的从内殿出来,看见他时,竟有些惊讶。丝毫没有了平时那副微笑的伪装,不冷不热的冲他打了招呼,周不彻便很快离开后。走进内殿时,孙正仁看见癞和尚懒洋洋的坐在地上,认认真真的抠着脚丫。
“他……”孙正仁欲言又止。
“偷鸡不成蚀把米。”癞和尚嗤笑了一声,头也不抬。
原来孙正仁刚从山上下来,文县令便派周不彻一行人上了山,欲要将那龙王庙拆除。可孙正仁走后,孙老大非但没有顾忌到与文县令的关系对他们大开方便之门,反而更加变本加厉集结了附近几村的壮年日日夜夜守着。不仅如此,还有一帮小孩儿,坐在龙王庙口,红口白牙,朗声读着历朝历代辱没神佛数典忘祖之人的下场。
跟着周不彻上山的,大都也是些在山下谋生的少年人,未曾有过深思熟虑,被周不彻巧言令色一把,便一哄而起,如今面对着阵势,不禁有了些瑟缩。双方僵持不下,周不彻这回是真下了狠心要刨了这庙子,他带着那帮人日夜守着,就想趁机而入,可如此一来,倒是又让村民了有了新的对策。
那些少年人日夜守着,一张张脸由生到熟,不出几日,名字年纪,家在何处便很快被村民了探听到了。蔡寿康与张顺喜二位村长带着村里的族长到少年人家中拜访,将这些人想要刨庙毁殿的想法告之,家中的长辈没有一个不是惶恐失措,纷纷叫出家中的大家长去把少年领回去。这样下来,周不彻在山上耗了十多天后,便快要成了光杆司令。
更可气的是,村中的人将对他不欢迎的姿态摆明了。穷乡僻壤,哪有什么旅店,他便借住在张显贤家,可那张显贤家的房子原本就不是他的,是村里人合伙盖的,邀其来当先生时借予他暂住的,张显贤之前的明示暗示惹恼了村民,他们毫不客气的将房子收了回去,加上没有村民愿意收留他们,现如今,二人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无计可施之下,二人只得灰溜溜的下了山,临别之际,还有一帮青年壮年们在他二人身后齐声喝道,“这里不欢迎你们”,拆庙之事至此不了了之。
孙正仁闻言,顿觉心中一动,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掉了下来。他生怕他不在时有人再去龙王庙捣乱,现在看来,他在不在,似乎都没什么不同。
他笑着摇摇头,突然听见一声轻嗤,这才发现,那癞和尚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他那双高贵的脚,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这世间苦不苦?癞和尚没来头的问道。
苦。答得毫不犹豫。
苦什么?
望着庙里来来往往的香客们,孙正仁叹了口气。苦心欲难除,意马难安。
若是垢净明存真这么容易,岂不是人人皆可成佛?。又是一声轻嗤。
人有二十难,究竟难过。
你已过十九,只差其一。
哪一难?
生值佛世,觐其真颜。和尚答得漫不经心。
觐其真颜,觐其真颜,孙正仁不由自主的双手紧握,忍受着胸中越来越强烈的撞击声,血脉贲张,头晕目眩,仅仅八个字,却让他如经脉逆行般疼痛不堪。
这世间苦什么?
怕不能遇见你。
☆、最终章
“孙老先生,孙老先生。”一个有些急促的女声在耳边响起,孙正仁缓缓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竟然坐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不好意思。”孙正仁望着带着眼镜,一脸焦急的女医生,有些抱歉的说道。
“没关系。”医生微笑道,“催眠时间长短和个人的精神力有关,老先生恐怕是最近缺乏休息,沉睡时间便长了些。”
孙正仁苦笑着摇摇头,“最近夜里多梦,总是睡不好。”
“老先生不妨试着放松下来,刚才治疗进行过程中,您的神经似乎一直紧绷着。”
孙正仁叹了口气,不是他不想放松下来,只是无论他做怎样的努力,这些日子,梦中总是出现许多陌生或者熟悉的片段。有的是在他年轻时当长工时发生的,有的却发生在他从未去过的地方,小山村里,小县城中,可梦境中的一切,却十分真实。
清醒后他再回忆起来的,颇有些念欲难安。连续多日睡眠质量不好,他有些浑浑噩噩的,反应也跟着慢了,别人要说一句,他要反应许久才能反应过来。家里人渐渐也发现了他的异常,便带他来看医生,只是这号,究竟挂在哪一科,成了问题。负责挂号的医师耐心的问了问他的症状,医师便建议他请一位心理医生看一看。
一开始他有些抵触,固执的要死,后来家中人好说歹说才把他劝了来,医生倒是十分和蔼,让他跟着自己的节奏一步一步进入治疗就好,这不,他刚从那医生所谓的“治疗”中醒来。
提着医生开的药,走出医院,还没走几步,就被一阵闪光灯闪的趔趄了几步。
“孙老先生,您好,我是《和谐日报》的记者,关于您提交的证物,终秧电视台《走进科学》栏目已经给出了结果,请问您对此有什么感想?”
“孙老先生您好,我们是《解开迷题》栏目组的,想请您抽空参加我们的栏目,可以吗?”
“孙老先生,就您所提交证物为假的说法,您怎样回应?”
“孙老先生……”
是了,孙正仁近日来的精神不振,寝食难安,就与这闪光灯下的一切有关。事情要从他少年时期说起。
七十年前,不过十多岁的孙正仁在寮州商会会长家担任管家,他虽然年轻,却行事利索办事得到,男女主人十分喜欢他。除却府上佣人外,他经常外出办事,也在市井码头结识了不少朋友,这些人虽然没什么文化,但胜在古道热肠,为朋友两肋插刀,很对孙正仁的口味。
这一年,随着武寺运动带来的新文化之风,寮州地界上也渐渐不平静,一群高举德先生赛先生旗帜的青年们,高喊着“民主科学,个性解放”,对所谓的旧道德、旧文化进行了猛烈的抨击。凡是旧的,就是封建的,陈腐的,誓要将那历史之网罗,封建学说之囹圄冲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种说法到而今,已被推崇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不仅新兴青年们这么认为,就连军警政府,也不得不低下他们的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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