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杨伸手抹了一把眼中的泪水:“是……这样的吗?”
“是的,夫人!您有想过吗?如果您父亲现在还活着,他也不可能与秦王名正言顺地相爱,他离去了,就是为了您能代替他去承受秦王的爱。秦王与秦王妃是夫妻,而您和他……是爱人啊!”
“爱人……”阿杨低声地重复着这个词,眼中流动着熠熠的光芒。
“是啊,夫人您刚才问:如果是我,我是愿意在我有生命之险的时候将所爱之人留在我身边好同生共死,还是把他(她)放到尽可能远离自己、也就是远离生命之险的地方去?怎么做,才算是最真、最深地爱着那个人?小人是一介阉人,已经没有那个资格去说爱谁不爱谁。小人只能以亲眼见过的事情来回答夫人这个问题:当年江都政变迫在眉睫的时候,先帝不断地劝秦王离开他,秦王却怎么都不肯。最后,先帝采用了小人的献谋,在秦王喝的酒水之中暗地里下了药,让他喝了之后失去气力,只能由得小人按先帝的指令将他送出江都宫。夫人,您现在恨不能赶到玄武门去,留在秦王的身边与他同生共死;秦王却将小人派到您身边来阻止您那样做,不正是如同当年的秦王与先帝他们各自的选择吗?如果您认为先帝是爱秦王的,那为什么对你做了同样事情的秦王就不是爱您的呢?”
阿杨那仍是泪水汪汪的眼睛中流溢出丝丝的笑意:“魏公公,谁说你是一介阉人就没有资格去说爱谁不爱谁呢?你对我父亲,对世民,对我……都是仁至义尽,竭尽忠诚。这,也是一种大爱啊!”
魏忠再一次深深地俯伏于地,这次的泪水是倒流进他的心田……
后记:
1、大爱啊~~什么是爱?什么才算爱得最真?是在你有危险的时候把他或她留在你身边,不审把他或她遣走离开危险之境?这其实是偶想问的问题呢~~其实答案永远都可以是对滴~~
☆、杨广X李世民-395气疾
395气疾
贞观二十三年六月,翠微宫含风殿。
长孙无忌在深夜里猛然醒转,双目一张,正对上自己紧紧地搂在怀中的李世民那一双竟在这深更半夜里也大张着的乌黑的眸子。那眼眸之内波光流转,似是万丈深渊之中潜流暗涌,只看得乍一醒来的长孙无忌差点按纳不住就想吻将下去。然而,他好歹赶在自己失控之前完全的清醒过来,双唇仅仅是往那双眼睛的方向挪动了一下,代替它的是他的手抚上那乌眸之上的两道斜飞入鬓的剑眉,柔声的道:“陛下,怎么这样晚了还没睡?是不是……”那手自然而然地往下覆在怀中之人的胸脯之上,熟练地在那里搓揉了几下,“……又气喘得睡不着觉了?”
自从李世民在十五岁那一年第一次气疾发作之后,在此后十几年的戎马倥偬的连年征战里,虽然不乏挨饥抵饿、餐风宿露的艰苦日子,他却没有再发作过一次气疾,这让他自己、以及他身边的人都几乎忘记了他有着这个继承自母亲的隐疾。然而,当他在武德九年六月初四伏兵于玄武门内,将前赴早朝的大哥李建成及四弟李元吉一举诛杀,并于当天就迫使父亲李渊认可了他这是平叛定国的大义灭亲之举,没过多久便被立为太子、进而登极为帝之后,他起早摸黑、废寝忘食于励精图治,四年之间已达于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天下大治之境,更灭平了一直以来对大唐威胁最大的蛮族突厥,小可汗突利主动投奔来降,大可汗颉利被活捉献俘阙下,从此四夷宾服、万邦来朝,甚至向他进献了前所未有的“天可汗”的尊号……当一切都显得那么遂心如意之际,那气疾之症却悄然而至,一再地发作,在这差不多二十年间时好时坏地反复折磨着这已是富有四海、远近尊崇的大唐天子。直到这时,他自己、以及他身边的人才明白,他以往仗恃着年轻力壮而在战场上与政场上不以为意地挥霍着自己的青春,以至于才三十出头、本应仍是年富力强的时节便已积劳成疾,更引出了这一直就潜伏在他体内的气疾之症一再地发作。
说来也巧,气疾也是长孙一族代代相传的疾病,长孙无双自小就患有此症,长孙无忌作为她的哥哥一直都有照料着妹妹这病痛。每每在李世民气疾发作之时,他一边在心里暗暗叹息着“你跟我妹妹真不愧是天生一对——连生的病都是一样的!”一边整天彻夜地留宿宫内照顾他。
这气疾之症不但折磨着李世民的身体,更是屡屡打击着他的精神。贞观十年,长孙无双就因气疾而逝世,年仅三十五岁。七年之后,她为李世民生下的嫡长女长乐公主李丽质(下嫁给长孙无忌的长子长孙冲)也同样因这继承自父母的气疾而过早离世,更是年仅二十三岁。发妻长女的早亡,都让李世民一再地长日痛哭、彻夜饮泣。他在宫内建“层观”的高楼,以便在宫内也可随时登高遥望妻子安葬的昭陵;又给女儿的墓室破格特设三道石门,成了类似号墓为陵的最高规格的墓仪(按:古代帝王之墓才可称陵,墓室可设五道石门。贵戚功臣及妃嫔公主之墓都只能设一道石门,长乐公主之墓设三道石门是迄今为止考古学家发掘出来的昭陵陪葬墓中唯一的例外,也就是名义上是“墓”,但实际上已经达到“陵”那样的最高规格)。然而,这都换不回渺渺逝者,只是徒然让他的健康状况愈加的恶化。
患气疾之人最怕酷热的天气与湿漉的环境,每年的溽暑都是一道坎,长孙皇后与长乐公主就是分别在贞观十年的六月与贞观十七年的七月没能熬过那一年的夏天而溘然谢世的。李世民早在贞观五年的时候便已在群臣的建议下把位于长安西北三百二十里的前隋的仁寿宫修整扩建为九成宫作为每年夏天的避暑之地。然而随着一年一年过去,他的身体每况愈下,从贞观二十一年起,他已经没有足够的体力长途跋涉到远离长安的九成宫去,便在长安城外的终南山上修建了翠微宫,夏天都到这儿来处理政务。这含风殿就是翠微宫的寝殿。
尽管这翠微宫笼山为苑,依着终南山的山势来修建,但毕竟不如九成宫那样位于群山之中那样凉爽宜人,暑热褥湿之气仍是颇重。这些天来李世民的气疾又是一再地发作,害他昼夜喘息难止,真可谓苦不堪言。长孙无忌又是一如既往那样整天彻夜地留在这本来是其他男子绝足禁入的寝殿之内,甚至是索性整晚地将他抱在自己怀里——这样一方面是让他以自己的身体为垫,上身可略为抬高,好让呼吸能顺畅一些;另一方面则是如果他半夜三更里突然气疾发作,自己马上就能醒来,给他搓胸揉背,可及时施以救治。有长孙无忌在这寝殿之内陪伴,李世民索性让所有侍候的宫人都退走——他如今的气疾之症已重至药石无效的地步,只能靠揉胸搓背来缓解症状,而这种事情有一个人在做就够了,人多反而手脚乱。而且太多人围在他身边,只是让空气变得混浊,令他呼吸更加困难。再加上现在他晚上都睡得不沉,殿内略有一点响动也会将他惊醒,只留长孙无忌一人反而是最好的安排。
这时李世民是觉得胸口有点堵,但其实并不至于喘不过气来。但他还是略略调整了一下在长孙无忌怀抱之内的姿势,好方便他的手在自己的胸脯上来来去去的搓揉按摩,眨了眨那双他自己并不知道是多么一再地摄去长孙无忌的心魄的眼睛,微微喘着气低声的道:“没,我只是……想起些事情……醒过来了就睡不着了……”
“想什么事情想到睡不着了?”长孙无忌一边一手继续揉按着李世民的胸部,一边另一手又抚上他那棱角分明的脸庞,从那微红的双颊滑至尖尖的下巴,觉得那里好像又比以前更瘦削了一些,怜爱与痛惜之情如闪电般掠过、如潮水般涌起,“陛下还有什么不能放心的?只管跟臣说吧,臣替您想就是,您别再那么劳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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