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原停住了嘴，担忧地看着我。而我只觉得脑袋停摆了，一片空白。
……有一次我住在她那里，晚上我们挤在那张不大的床上，她抱着我，对我说：“纯，我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画出能感动别人的画。如果哪天我不能画了，我还不如死了。”这世上有一千种可能，但没有一个会是这个。
“为什么？莎莉说为什么了么？”我急忙问佐原。
“大概已经是极限了吧。”佐原哀伤地看着我，“要是担心，就去看看她吧。”
我摇摇头。我不敢。我害怕看见莎莉用冷漠疏远的眼神看我。我曾经发誓要紧握住那只手不放的，可却背弃了自己的誓言。我曾对莎莉说，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离开她的……
我后悔了。我以为我离开她是为了她好，却伤害了她。
怪不得中午的时候二宫会跑过来想将我带回去，因为我是他最后的筹码。为什么不跟他回去，为什么不跟他回去！我应该更警觉一点才是啊！
现在的我已经不再年少，再不可能像从前那样说放手就忘得一干二净。真要离开，总要带下去一些皮肉，弄得鲜血淋漓。
“纯……”佐原叹息似的说着，张开手臂似乎要将我揽在怀中，却突然表情僵住，抽身退了开去。
“中川小姐？”
我也吓了一跳，连忙回头。是田村。
“田村先生，你不是明天才回来吗？”我有些慌张地抹抹眼睛，生怕被他看见泪痕。
“事情办得很顺利，所以……”田村疑惑地看了看佐原。
“那么我就告辞了。”佐原对我说道，又对田村微微鞠了个躬，转身走了。
我一直站在巷子里看着她走远。
“那是……？”田村来到我身边，警觉地看着佐原远去的背影。
“一个朋友，是个化妆师，在莎莉工作的地方认识的。”我扯了扯嘴角，勉强地笑了笑。
“对不起，打扰你们说话了。”田村抱歉地说道。
“没什么。”我疲惫地摇摇头。早在我知道之前一切就已经太晚了。莹是如此，莎莉也是如此。
第21章
“我爱你。”
什么？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告白惊呆了。田村的脸突然涨得通红，继而又变得惨白。
“我……对不起，我……”他渐渐开始手足无措。
第一次有人说爱我，是在大一圣诞节的舞会上，一个腼腆的南方男孩。我对他说，你只是想感受恋爱的感觉。
第二次有人说爱我，是在忘年会吵嚷的酒桌一角，一个年过五十的台湾教授。我对他说，你该回家了。
第三次有人说爱我，是留学时和同期一起出游去海边放烟火，一个害羞的美国男孩。我对他说，别开玩笑了。
第四次有人说爱我，是从遥远的海的那头发来的一条QQ留言，一个几乎忘记了姓名的留日的前辈，回国时他曾送我上飞机。看着你走进登机口，我一个人站在外面哭了，他说。我祝他能早日把家乡的女友接去日本结婚。
第五次，不记得第几任的男友说我爱，紧紧地握着我的手几乎骨断筋折。谢谢，我回答道。
第六次莹说爱我，我不知所措慌了手脚。所有的报应不爽一并实现，我与我的爱错失了。也就此知道了永失吾爱的悲痛欲绝。
而这，是第七次的我爱你。
“我也喜欢田村先生。”我看着他的眼睛。
田村愣在那里，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然后笑了，单纯得像个孩子，看得我心痛。
“我喜欢中川小姐，喜欢，很喜欢。”田村捧起我的双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早上能看见中川小姐就让我觉得幸福。听见你对我说话，我就会变得不知该如何回答。我爱你。”
我不值得任何一个人为我如此。
“可能过些日子你就不会这么觉得了。”我苦笑着回答。
田村咬着嘴唇垂下眼，掩饰他受伤的表情。
“对不起，”我忙说，“我一直都不懂……该如何爱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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