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岛上冷风厉厉，吹得人也清醒。九天之外没有冷暖，这里却入人间四季。

我闭上眼深深呼吸了一口天地灵气，胸中浊气尽消，“阿弥陀佛。”

五百年前的豪情万丈已销，如今的我除了一身牵挂得不了什么，我不知这是好事抑或坏事，但于我私心，我却不再是几千年一成不变的行尸走肉，我也懂得七情六欲是个什么滋味，尽管那滋味并不完全好受。

心中藏着的名字，不敢念出来，只怕要哽住喉头。

“金蝉。”

祖师道爷的声音？

我四处望了望，并不见人，莫非是提前留下的？

“你既已醒，我便与你交代一番。”

“我从你身上提出了一魂两魄，捏造出了唐三藏，他有你的意念，只是无观无感。他代替你走完了剩下的西行之路。你想必已经知道，所谓的回到过去，不过是哄骗。如今他们已即将到达西天朝佛，你即可召回魂魄。”

“你一直认为，接引是为了除掉孙悟空这个变数而主导一切，事实上，你才是那个让他坐立不安的危险。你懂得质疑，懂得争驳，这是几千万年来都没有人敢挑起的。而如今，唐三藏接受封佛，也就代表了你重新皈依，若不想再掀波澜，便将明白揣在心里，我佛心中常坐，不外矣。”

我合十施礼，低声默念，弟子明白了。

既已得到答案，怎么还会寻这无结果之事。或许几千几万年之后，会再有另外一个我，做这样的事情，昌者昌，亡者亡，时候未到，未得变矣。

我站着不动，祖师道爷的声音顿了顿又继续道，“至于我，大约也要与你一般去做傻事了。如若有朝一日我需要你，你便来吧，莫念。”

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

是啊，总有人要做傻事。我以前但求一个结果，却不想果也会是苦涩的。

回到大雷音寺之时，唐三藏已经接受佛法加身。我抢在如来接触三藏之前捏诀召回了魂魄，不料自己反而被吸了过去。

一阵心悸，如来的手已经握了上来，眼里是我熟悉且不喜的笑意，“金蝉，汝终于归位。”

我低头，被牵引至右方入座。

下方还有四人等待着加封。

我坐在上方未动，几人虽望着我，却无一丝熟悉之感。沙禹，小白马，八戒，孙悟空…我直直地望着孙悟空，那厮的视线并不停留。

如来的声音洪钟一般响彻神殿，“三藏前世原是我之二徒，名唤金蝉子。今喜皈依，秉我迦持，又乘吾教，取去真经，甚有功果，加升大职正果，汝为旃檀功德佛。孙悟空，汝因大闹天宫，吾以甚深法力，压在五行山下，幸天灾满足，归于释教，且喜汝隐恶扬善，在途中炼魔降怪有功，全终全始，加升大职正果，汝为斗战胜佛。八戒，汝本天河水神，天蓬元帅，为汝蟠桃会上酗酒戏了仙娥，贬汝下界投胎，身如畜类，幸汝记爱人身，在福陵山云栈洞造孽，喜归大教，入吾沙门，保圣僧在路，加升汝职正果，做净坛使者。沙悟净，汝本是卷帘大将，先因蟠桃会上打碎琉璃盏，贬汝下界，汝落于流沙河，积功德，皈吾教，诚敬迦持、保护圣僧，登山牵马有功，加升大职正果，为金身罗汉。另，敖玉，汝本是西海广晋龙王之子，因汝违逆父命，犯了不孝之罪，幸得皈身皈法，皈我沙门，负人载物，亦有功者，加升汝职正果，为八部天龙马。”

“尔等，现受佛法加持。”

小白很是兴奋的样子，接受了加持之后，毫无阻滞地腾飞而起，化出了银龙之身，盘绕在大殿之上，用爪子轻触沙禹。

诸菩萨但看而笑。

八戒二指夹着发尾，斜着眼睛笑岑岑地看过来，“这个官不错，闲散又有供奉。”

如来笑起来，“汝满意便可。”

是八戒会说的话，我忍不住想跟着笑。

是也罢，以为不能再见到，如今这样也算捡着便宜了，还贪什么。

祖师道爷虽只说了捏出傀儡一般的唐三藏完成西行之路，但中间必然多做了许多事情，否则不可能如此之顺利。而现在看到他们我便也明白了，大抵是将之前不该有的记忆都抹消了吧。

如来并没有多说什么，只当我是唐三藏重新皈依我佛，而孙悟空，八戒他们接受封佛，各自安分，这样的结局最好不过。

我放纵自己的视线停留，不想孙悟空突然看了过来，那一眼几乎让我无法呼吸，许是孙悟空一贯的眼神都是如此，才让人感觉到熟悉。我别开了眼。

封佛结束，各自散去。

如来等着，我也等着。

散尽之后，如来才开口道，“汝可记得前事？”

我低头，“弟子不知尊者所指何事？”

如来哦了一声，自顾自道，“自当是，三界之内无不受戒。”

“你已重新皈依，日后，便专心读经，奉我佛法吧。”

“弟子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