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女妹妹已经歇下,我跟谢伯伯说好明天出了敦煌再去喊他们出来。”乐无异道,”咱们进客栈的时候是两个人,出去的时候可不能是一堆人。”乐无异说着突然压低声音,”你没发现我们有被跟踪什么的吧?”
百里屠苏摇摇头,乐无异出了一口气。
”没有就好,咱们也快点睡吧。”
乐无异草草洗漱干净,两人在床上躺下。
这是第二次跟乐无异同床共枕,百里屠苏闭上眼睛,思绪往焚寂那边飘了一会儿,不知为何又回到了躺在自己身边的乐无异身上。
像是与他所思有所感应似的,乐无异极轻地喊了百里屠苏一声。
”屠苏,你睡了没?”
”没有。”
”那个,我睡不着,能不能跟你说说话?”乐无异说。
”……好。”百里屠苏应了一声。
”今天发生了好多事。”乐无异说,”没想到断魂草居然可以长那么大。流月城的人,实在是害人不浅。”
百里屠苏没有出声,乐无异继续说下去:”真没想到我居然真找到谢伯伯了。对了,屠苏你记不记得小时遇到过一个戴着面具的人,他送了我一只偃甲鸟?”
”嗯。”
”我放偃甲鸟回家,正巧撞见谢伯伯。结果我发现--原来,那个面具人,就是谢伯伯啊。”
”?!”百里屠苏有些惊讶地看了乐无异一眼。
”其实在书房看图谱时,我就隐隐感觉到了……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他。”乐无异道,语气里有毫不掩饰的幸福,”我觉得,这一切就像做梦……要是世上真有命运,那就算它注定接下来我要一直倒霉,我也已经很开心了。”
”……我怀疑谢前辈,你不生气?”百里屠苏问。
”……”乐无异看了百里屠苏一眼,道,”说是生气,不如说是意外。其实现在想想,你跟闻人说得都很有道理,而且谢伯伯也承认他在被流月城追杀,虽然他不愿意说是为什么……”乐无异顿了一下后道,”等等,难道屠苏你那会儿跟谢伯伯一起去朗德,就是为了看住他?”
”是。”百里屠苏承认。
”为什么?”乐无异不解,”谢伯伯人很好啊!”
百里屠苏静了片刻后回答:”我似乎遇到过与谢前辈相似的人。虽然记不起那人做了些什么,可我总觉得与那人一般的人不可信。”
”……我觉得,你这个结论下得有些早了。”乐无异道,”反正接下来还要同行一段时日,你慢慢看慢慢想就是了。”
”……我若一直对谢前辈不放心,你当如何?”百里屠苏问。
”圣人云,君子那什么……对,君子和而不同”乐无异道,”--要是连这点气量都没有,还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百里屠苏静静地看了乐无异一眼。这个少年,真的是个很特别的人。
乐无异同样安静了一会儿,又开始说话:”屠苏,你到现在为止,都记起来些什么?”
百里屠苏想了想后回答:”似乎我也曾像现在这样,跟几位同伴一起游历。只是所为何事,始终想不起。”
”是这样啊。”乐无异说着侧身过来看着百里屠苏,”我记得你好像有个师父?”
”是,师尊乃是天下御剑第一人。”百里屠苏回答。
”唉,若是你记得你师父是哪位高人那就好了。”乐无异道,”我跟谢伯伯都看见你跟夷则拆招来着。对了,之前翻天印里你打败灵虚的那个剑阵叫什么名字?”
”空明幻虚剑。”
”对对对,就是这个,现在想想都觉得好厉害。”乐无异道,”屠苏你以后有空跟我回一趟长安吧,你剑术那么好,我爹见了你肯定特别高兴。他可喜欢剑术,经常半夜一个人在院子里练剑,可惜我跟娘亲与他说不到一起。你来我家把老爹哄高兴了,我就可以随便挑一把你喜欢的剑送你啦~”乐无异的话匣子一打开就好像关不上似的,”长安的市集可热闹,西市有好多胡人带过来的新奇玩意,仙女妹妹一定很喜欢。谢伯伯最好也能来我家住几天,娘亲一定很惊讶~”
百里屠苏偏头看他,乐无异睁着毫无睡意的眼睛与他对视。乐无异生得极好,皮肤白皙,鼻梁直挺,眼窝要比常人深些,乍看略有些怪异,细看却极为耐看。乐无异睡前解下头绳散开一头褐发,有一缕微卷的褐发十分柔顺地垂在他脸颊上,他脸颊的线条亦因这缕发丝变得十分柔和。鬼使神差的,百里屠苏伸出手,轻轻将垂在乐无异脸上的那缕发丝拨到他耳后。
乐无异的呼吸因为百里屠苏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突然一滞,溜到嘴边的话立刻忘了个一干二净。百里屠苏亦是一愣,这个动作太过亲昵,虽然乐无异是个自来熟的性格,可两人只见却从未有过如此接近的时候。
百里屠苏怔了半晌才收回手,乐无异也像是如梦初醒一般连忙转回身子,盯着床铺上放的椽子,两眼睁得老大。百里屠苏的动作吓了他一大跳,对方指尖触到自己脸颊的地方像是被点着了一般,皮肤上似乎还残留着他指尖留下的温度,一直烧进心里。
乐无异闭上眼睛,没敢再说话。不知是谁的心跳声在黑暗中十分清晰,清晰到怕被身旁的另一个人听到。
百里屠苏在黑暗中等了许久,才听到乐无异的呼吸变得平稳而轻柔。转头看一眼已经睡着的褐发少年,百里屠苏悄悄摸到对方靠在自己身旁的手握住,一直悬着的心才稍稍落地。
这一夜,百里屠苏没有做梦。
天刚亮不久,百里屠苏就醒了。昨日睡得甚晚,但百里屠苏早起已成习惯,便悄悄起身。不料他刚一动乐无异就醒了过来,睡眼迷蒙的模样让百里屠苏很有凑过去亲一口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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