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般的更鼓声瞬间停止,之前躁动的耳膜蓦然一片寂静。
世间一切声息静止。
土方屏住呼吸,忽然听到一声啪的纸物落地。他和登势都下意识回头去看,原来阿晋一直站在他们身后,摆着一个略微下腰的姿势,一手夹着两把白折扇,还有一只手空空如也,保持着抓取的手势,但扇子已经落在脚边了。
察觉登势和土方的目光,阿晋正过身,弯了弯腰,然后捡起扇子,一言不发地离开幕后。
终于从四角飘进了轻轻拨弹三味线的乐音,哀婉又悠长,是痴女在淆泪时含泣带怨,咽下心头血的哭诉,也是从冥河里回响的郁愁的鬼哭。飘落一地细雪,散碎一生缠苦,断断续续,幽哑渐喑。
桂打着墨伞,终于又是那个单薄的少女了,他缓缓蹲下身,那把大伞也一点点笼盖了他纤细的身段,最后都完全沉落在阴影里,一地凄清。
灯光灭去。
土方在骤然爆发的满堂喝彩里回过神,灯光再次亮起时桂已经不在了,只留下一地看客余兴未尽,纷纷向台上抛掷桂花枝,不一会儿满台香气盈人。而土方知道桂这时候一定在后台将要卸妆,也是立刻要离开。
“喂,你。”
登势仍眯着眼睛望着看台,不知想起什么往事。而声音也一如既往的难听,她继续抽着她的烟草,开口说道:“明年这个月,到我这里领牌子,学艺。”
这次登台后,桂的身价又高了几番,这身余香的背影不知在那短短一刻牵住了多少人的心。而土方也不自觉地对他多添几分恭敬,只是桂本人还是很好的性格。有时午夜里还爬起来妄图去夜市买文字烧。
吉原本身没有真正的黑夜,倒不如说比起白天,吉原的夜晚反而更繁华。自然是意义不同的繁华,平日里不敢出门的最低贱的娼妓,本身比女性身份低微得多,也没有名声的小姓们,也只敢在深夜衣衫半露地出门迎客。白天那些高级伎人倚盼的杨柳依依的桥头,此时就是风流男女或抱或坐的卖身摊,笑出浓浓的风尘味。登势屋那里也有几个这样卖笑的男妓,平时也是这些男妓所在的房屋传来最多喘息,他们在晚灯下是掩饰不住的疲惫苍凉。
土方永远不希望自己成为那样,可以说他最大的奢求就是全须全尾地离开吉原,并从此再不涉足。他从小就希望娶一个温柔漂亮的老婆,而不是自己变成连老婆名分都永不可能有机会的男妓,甚至于男伎。
然而他没得选,既然他的兄长土方为五郎都死了,在并不富裕的亲戚家能养他那么久也算仁至义尽。后来公司股价狂跌,他们破产,土方十四郎本人又能讨得什么好。
一个才七岁的小孩,只会吃饭,不能工作,甚至不如养头猪。
土方十四郎一开始怨恨他们,但是在吉原里呆久了,才知道原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是世界上最正确不过的一道真理。
他出门的时候又一次碰见手信小哥,对方笑眯眯地递过一束金桂,土方便知道这又是一如既往给桂的礼物。那个叫坂本辰马的富商对桂很感兴趣,因此便三天两头送来桂花。其实现在明明初夏,吉原里的都是干花,也不知这如此鲜嫩的一束束从何而来。大概是西洋的技术吧,据说西洋有种黑色小盒子,里面有很多的小人在说话,也不知是真是假。
坂本辰马只是一直在送礼,却迟迟没有机会抽空出来。但土方并不好奇,因为在吉原,坂本早就名声在外,有钱,风流,出手阔绰,高大年轻,是许多吉原游女的梦想。他看上桂的消息不胫而走,不仅没让桂的指名变少,反而又多了更多未识面的追捧。
毕竟一个男人,要做到什么程度才会让最高贵等级的客人看上,总让人不免猜测。而本就是登势屋花魁的桂,无形中更有威信一般。有时登势也会客客气气和他说话,比起以往尖酸刻薄的模样温和不少。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不只是土方,还有阿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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