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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开灯。走进客厅的时候，他才发现清水泉一声不吭地抱膝坐在沙发上，像个巍然不动的雕塑，又像是守墓人。

现在做出这副样子给谁看啊？葛力姆乔有些烦躁。

“文森特死了。”

葛力姆乔愣住了。

清水泉的声音淡得像朝阳来临时逐渐稀薄的露珠。他说：“文森特死了。”

没等葛力姆乔从这一冲击力巨大的消息中回过神来，清水泉又补充道：“不要到书房去。不要去看。不要害怕。会没问题的。有我在，会没问题的。一定会让小葛幸福的。没关系的。会让你幸福的……”

梦呓一般的碎碎念本应让人毛骨悚然，但是葛力姆乔并没有感觉到嫌恶或者害怕。他下意识地按下了灯的开关。黑暗瞬间被驱赶得无影无踪。那张泪眼斑驳的脸却也鲜明得无处逃脱。

说什么没问题……很有问题的是你好吗！

莫名其妙敲锣打鼓地出现，然后过分突然地退场的“父亲”没有让葛力姆乔产生惊讶以外的情绪，但是清水泉少见的脆弱的模样却让他胸口犹如大石击中，钝痛无比。

暴露在亮堂堂的光明下，清水泉瘦削的身躯微不可察地颤了颤，低下头似乎想掩饰些什么，但是被葛力姆乔阴沉的嗓音打断了：“你是在为他而哭吗？”

清水泉愣了愣，哭红了的泪汪汪的眼睛望了过来。

葛力姆乔走到他面前，自上而下地俯视着这个奇怪的少年。

太糟糕了。

明明知道他做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却先在奇怪的地方纠结的自己——真是太糟糕了。葛力姆乔猝不及防地陷入了自我厌恶中。

“这不是重点啦……小葛你不用担心。不会有问题的。房子的话明天就卖掉……不不不、不用管房子了，你只要记得带着卡、现金、存折离开就好了，走远一点，越远越好，不会有问题的，剩下的交给我……我会让你幸福的。交给我就好……对不起，葛力姆乔。”

听着这一番莫名其妙的话，葛力姆乔心中的不安一圈圈扩大，直到最后那句低不可闻的道歉，让不安终于到达了顶点。

正想发作，却再次被打断。

清水泉向他伸出了手。歪着脑袋，泪痕未干的脸上又露出了他熟悉的那种无赖式的微笑：“来握握手吧。小葛，把手给我……你总是不肯和我握手呢，就满足我一下啦。”

葛力姆乔脸色十分难看，眉头紧锁，目光落在清水泉伸出的手上时，更是一沉。

袖口上溅有暗红的色块——是血迹。

清水泉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然后颤了颤，慌忙就想把手缩回去，葛力姆乔却准确地握住了那只退缩的手，握得死紧，清水泉冰凉的体温让葛力姆乔心中一惊。

“呐，葛力姆乔贾卡杰克……你幸福吗？我有带给你幸福么？”

罕见的悲伤的表情出现在清水泉的脸上。葛力姆乔微微睁大了双眸，声音沙哑而认真道：“废话！……在你出现之前，我的生命里只有空白。清水泉，你让老子第一次意识到，活着是这么幸福的一件事。”

清水泉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他抬起另一只手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但是泪水奔涌而出，顺着脸颊滑落，沾湿了校服衬衫的领口。

葛力姆乔手足无措，想要拥抱他，但是右手却被抓得死紧，像是在阻止些什么。

“喂，清水泉！”葛力姆乔的声音微不可察地颤抖，胸口仿佛开了一个大洞，凉风灌了进来。

“太好了……如果你说不幸福的话，我一定会哭的……”清水泉边哭边说。葛力姆乔却已经没心思吐槽了。

交握的掌心开始发热，奇异的能量传遍他全身。清水泉的手腕上缓缓浮现出他见过的噬身蛇的纹样，仿佛活生生的一般，回环游动在虚无的空间。

葛力姆乔仿佛被人凭空击中了脑袋一般，意识开始陷入混沌。只听清水泉用他熟悉的语调说着熟悉的话，但那其中绝望的意味却像个不合时宜的冷笑话一般明显。

“毕竟，如果还没来得及给你幸福就挂了的话，我绝对会没办法瞑目的。”

在越来越模糊的视野中，清水泉眯起眼睛笑了。眉眼弯弯，眉目如画。

这是葛力姆乔最后一次看到清水泉的微笑。

Chapter5最新更新:2015-02-1813:00:00

14.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