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李辰翻身坐起来,忽然感觉头痛难忍。天色已经大亮,身边的篝火早就熄灭了,只有余灰还在那儿冒烟。太真和尚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难道昨夜的梦就是我的前世吗?可是,那个镜子到底是什么呢?而那个童子又是谁?他叫寂寞?我认识叫寂寞的人吗?
李辰正思忖着,忽然唰的一下,一个人影落到面前。那人一看李辰,忽然叫道:“啊?怎么是你?我师叔呢?”
李辰抬眼看来人,竟是太虚的弟子,福刚。一段时间没见,他竟晒得跟煤炭一般黑亮,光溜溜的脑门如果不注意看,还以为是一个煤球。李辰问道:“你不是福刚吗?太虚上人呢?你怎么一个人来这里?”
“我在找我的师叔。师父为了给你们治病,法力都消耗光了,现在要消灭那妖精,只能请我的师叔出马才行!”
“你师叔是谁?要消灭什么妖精?”李辰现在对妖精两个字特别敏感,总是不免想着:这妖精该不是指无花吧?
“我师叔法名太真,外表看起来是个酒肉和尚,其实道行还在我师父之上,只是喜欢游戏人间,来去无踪。我师父让我到这里来寻他,结果倒遇上你了。”
福刚这么一说,倒让李辰确定了,怪不得觉得这太真和尚在一些气质法度上跟太虚十分相象,原来是师兄弟,只不过行事举止也太大相径庭了。李辰便对福刚说道:“昨晚我跟他在一起喝酒来着,可是我醉后睡了一觉,醒来就没见到他了。”
“啊?你还和他喝过酒!你福分真好耶!”福刚黑白分明的眼睛闪了闪,在黑色脸庞上显得更加灵动,“你都不知道,我见过他三次,他每次都只是踹我的屁股,从来不请我喝他的酒。师父说,喝他的酒能看见前尘后事。我特别想知道自己以前是怎样的。可惜……咦,那你不是知道你以前是什么样的了?”
李辰见他好奇,便将自己的梦告诉给他。福刚听着听着,又是点头,又是摇头,最后他说道:“那镜子应该是混天幻境,是收藏天地至阴至阳之气的地方,如果你是龙,又在水的那一面,你应该是至阴之兆,可是,你冲破阴面,将化境全都变成红色,那表示你转为至阳之体,龙由至阴转为至阳,就会升腾,可是你却堕落为人,我想,恐怕是因为你心中有所牵挂的缘故。可是也不对啊,为什么那个童子可以走进混天化境呢?难道那只是他的影子?”福刚使劲咬着嘴唇,一副拼命思考的样子,“哎呀,哎呀,想不明白了。反正你这辈子是来跟那个童子了缘分的!知道了吧!再说这个事情不要紧,要紧的是无花现在被九尾红狐缠上,要是找不到我师叔,他恐怕死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什么?无花被九尾红狐缠上了?”李辰忽然想起以前在长安无花化蛇的时候,中途不是就有红狐出现吗?看来这并非偶然,那狐狸一准很早就盯上无花了!李辰眼前忽然又闪现出在升龙潭中和无花在一起的那个男子的影像,莫非,那就是九尾红狐幻化的人形?他一把抓住福刚的手,大声问道,“那无花他不是很危险?”
“是啊。他跟九尾红狐在一起,不危险才怪呢!”福刚声音越来越大,“啊,啊,你掐疼我了。”
李辰听他叫疼,慌忙松手,想不到已经在福刚手臂上留下了深深的红色指印。他一拉福刚,说道:“走,我们去救无花去!”
“不行,你跟我去了,也不是那个有五千年道行的狐狸精的对手,更何况他现在有元灵珠!”福刚连连摆手。
“那你告诉我,无花他现在在哪里?我自己去。”李辰又紧紧地抓住他的手。
“哎呦,哎呦,干吗这么大劲?知道你关心他!可是我告诉你,不就是让你去送死吗?”福刚被抓得生疼,可是依然坚持。
“我会洗梦剑诀,这是当年天罡道人灭魔的绝招。”李辰握紧了青玉剑。
福刚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了一把李辰:“想不到,那个身居化境的天罡还给你传了洗梦剑诀!那无花有救了!走,我们赶紧去昆仑山!”
昆仑山?李辰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副天地苍茫、白雪蔼蔼的景象。无花,你一定不要出什么事儿啊!
花梦缘[021]
第廿一回红狐
长空落碧,黄沙万里,一个破落的小屋里,无花慵懒地抬起头,透过窗户望着晴朗的天空发呆。刚刚昏昏欲睡的时候,依稀耳边听到李辰的呼唤,那声音那么急切眷念,让他的精神不禁一振。
不知道哥哥他现在怎样了?幸亏这次报仇他没有在我的身边,要不然他又要为我担心了。无花懒懒地抬起手,看着自己手臂上青色的血脉发了一阵子呆,慢慢地,倦意席卷上来,他蜷了蜷身子,睡着了。
红袖从屋外端进一碗水来,见无花睡着了,便没有惊动他,将水放在地上。他伫立着,久久地凝视着躺在草垛上的无花,脸上忽然流露出一丝不忍的神色,叹了一口气,抬头看看屋外的天空,慵懒地伸了伸胳膊,从怀中掏出一块朱红色的绢帕,打开来,一颗滚圆的珠子闪着白光。他看了看珠子,又看了看无花,又叹了一口气,将珠子收了起来。
无花在草垛上转了一下身子,低低地叫了一句:“胡哥哥。”
红袖眉头一转,正待无花说话,听半天没动静,知道是他的梦话,心口一宽,脸上浮出一丝平淡的微笑。他坐到无花身边,盯着他的脸看,不再穿着道衣的他现在是那么可爱,那黑亮浓密的眉锋,修长卷曲的睫毛,小巧玲珑的鼻子,缨红玉润的唇吻,介乎于男人和男孩之间的混沌气质,竟是让自己怎么也看不够。他不禁伸手,想摸摸他的脸颊。无花却轻声叫道:“哥哥。”
红袖伸出的手顿时停在半空中,他知道,哥哥这个称呼不是指他,而是另有其人。他不免有些生气,唇边一翘,浮出一道鬼魅般的微笑来。无花忽然左手一抖,抓住他停在半空的手,低低地喊了一句:“别走,哥哥你别走!”红袖厌烦地一甩手,无花翻身醒了,叫了一声:“哥哥——”看到眼前竟然是红袖,又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问了句:“胡哥哥,你回来了?”
红袖点了点头,将水递到他唇边。无花捧起来喝了一口,放下了,有些歉意地说:“这次要不是你帮忙,我都不知道怎么才能报了父仇。本来应该是我谢你的,倒要你来照顾我。”
红袖笑盈盈地一摆手:“傻瓜,我们还分什么彼此。这是我愿意的。再说,最后灭掉无名灯心,还不是靠了你的阴阳翻天掌?”
无花摇头:“要不是你和福刚帮忙,恐怕我现在已经被无名怒火化为灰烬了。”
红袖刮了一下他的鼻子:“说你傻你还不信。有我在,你是不会死的!”
无花被他一逗,笑了,回想起那天月牙泉大战的情景,现在这么惬意的感觉,真是难得。
敦煌,这个大周朝的西北边陲小镇,曾经几易其手,回鹘、匈奴、吐蕃都曾经是它的统治者,而如今落到大周的手上,也不过才三四年的时间。不过,无花对这些纷乱的战事和权力的更迭都不太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这里的东西方文化的交流。广袤的大沙漠中,骑着骆驼来到这个用沙子和石块堆积起来的城市,无花看到的是吐蕃人的银饰、波斯人的玛瑙、汉地的丝绸书卷、回鹘人的酒,这些各地各式的商品在这里被大声地叫卖着。无花一会儿拿起这个,一会儿拣起那个,有时候往往是怀里抱了许多,还对商人摊子上的其他东西感兴趣。红袖想给他买,不过他没让。因为他觉得,做自己钱袋的人,应该只有那么一个。这个也许就是他自己的一种固执吧。每每想到这个,他总是会神神秘秘地笑起来,而这就会让红袖有点恼火。
他们照例住进了敦煌最豪华的酒家。不过,在无花的坚持下,红袖掏了双份的钱,因为要的是两个房间。不过,红袖有些不甘心,他说:“无花,明天可是要有一场大战,晚上你不需要我帮你按摩按摩,松松筋骨?免得你太累,睡不好。”
无花一个劲儿地摇头,连声说:“我很好,好得不能再好。晚上我保准睡一个好觉。明天我肯定比你要精神!”
红袖见他坚持,无奈地一笑:“哈,那我只好找别人去玩去了。”
目送着他离开,无花回到屋子里,收拾了一下。不久就听见楼下大厅里一阵奇妙的音乐声。他好奇地推开门,隔着楼梯栏杆往下望,只见大厅里已经站满了人,那些乐师们有的弹着胡琴,有的吹着羌笛,鼓乐声声,充满了异域的神秘情调。红袖踮着脚尖,在中间空场里欢乐地起舞,一抬手,一投足,都似乎一朵绚烂的红色花朵在绽放。而他的眼睛像闪闪发光的黑珍珠一般,顾盼生姿。围观的人们热切地欢呼着,两三个回鹘少女还兴高采烈地加入到他的舞蹈中来,整个大厅的气氛顿时达到了沸腾的顶点。
无花摇了摇头,笑他太胡闹,不过也很羡慕他如此乐观的心态,转身回屋去,躺下休息的时候,忽然觉得那舞蹈异常熟悉,仿佛什么时候见过。不过,他马上又告诉自己:反正红袖的很多事情我总是觉得很熟悉,也许,这真的是说明他跟我有缘分吧,但是,这个缘分也真的就仅限于朋友之情罢了。他翻了个身,想着明天终于可以报父仇了,心里不禁一阵激动:真希望不要出什么意外才好!报了仇,我就可以到昆仑山去救我的母亲了!唉,不知道母亲现在过得好不好?被囚禁地活着,滋味儿一定不好受的!真希望能早点见到她。这么想着,他慢慢地睡着了。
一觉天亮,无花和红袖骑了骆驼,一路奔驰,赶往鸣沙山。沿途黄沙万里,蜿蜒得像风神的一首即兴舞衣曲,偶尔远处会有一两枝刺棘,脚下也有蜥蜴、蜘蛛之类的小动物爬过。无花的白衣和红袖飘红的长衫就这么在沙漠中急急地掠过,仿佛两朵盛开的仙人掌。忽然,远处有一泓清澈碧蓝的湖水,像月牙般镶嵌在沙漠的黄色中,湖边长着翠绿的青草和低矮的灌木,它的西北角是一座连绵起伏的沙山,有些强劲的晨风在山顶掀起一层层稀薄的沙雾,仿佛不知名的渔者向着湖水抛出大大的网。无花转头看了红袖一眼,红袖一点头。看来,这里就是鸣沙山和月牙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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