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沫深吸口气,感觉丹田虚无,实在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境界,但仍是拱手道:「贫道风云宗宇文沫,之前劣徒来此盗宝,贫道代为赔礼,请放他一条生路。」
凝韬缓缓地哼了声,冷漠的金眸看向宇文沫,「宇文道长不妨算算,这一路上来手上了结多少性命,有何资格跟吾谈生路?」
「若非如此,恐怕贫道上得塔顶时,那劣徒只剩枯骨一副。」宇文沫又拱了拱手,「斗胆请问,要如何才能将小徒归还?」
「劣徒吗?确实是个顽劣的孩子。」纤细的指尖在石椅的扶手上点了点,凝韬的眼神就像扫视着自不量力的敌人,金色眸光中有很明显的轻蔑,「宇文道长,你师父来此寻衅闹事、你徒弟来此偷拐抢骗,你又杀尽吾塔中妖物,道长以为,吾会请你们喝壶上好的茶,再恭送你们离开?」
上官兰知道宇文沫说不出什么好话,拱手笑道:「贫道无机剑门上官兰,凝韬前辈,留那个笨小子在这气您也没有用,还不如让宇文道友带回去管教,前辈想喝好茶吾等可以择日拜访,包准茶是今年新采的春茶,水是高山梅林的融雪,这样如何?」
凝韬瞥他一眼,好像扬了下嘴角,又好像根本没有改变表情,「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那个王八蛋成仙了?」
两人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是在指宇文剑影,难得看这一脸冷漠的龙妖说出一个这么强烈的词,两人内心虽然都颇为认同,但宇文沫也只能肃着脸道:「家师已于三年前度过天雷劫。」
凝韬淡淡地哼了声,金眸中光华流转,极其耀眼,「天界无人,还不如归吾所有。」说完这狂妄的一句话,他起身,扯了下嘴角,「我卖那个王八蛋一个面子,看你们造化吧!」
宇文沫还没明白过来那是什么意思,凝韬已然隐去身形。
上官兰头痛地问:「这是什么意思?是叫我们滚还是叫我们救人?这些人讲话怎么都不清不楚的?我只想回家睡觉啊……」
宇文沫转头对喵喵喝道:「洋儿在哪里!」使役妖与主人之间有咒约相系,如果凝韬不现身阻止,喵喵该找得到人。
喵喵被这么一问立即便窜了出去,绕着往内跑,其他人赶紧追上,一直跑到塔顶最内部,喵喵慢下脚步,发出了痛苦的低鸣。
宇文沫看着眼前的冰墙,倒抽了一口冷气,在那坚冰的正中央,隐隐约约冻着一个人影,「洋儿!」
「不会吧……凝韬把他用冰封起来了?」上官兰按着额角,只觉头疼至极,凝韬用妖力凝结出来的坚冰必然刀剑不可断,若非宇文洋同样体性偏寒,恐怕早就已经死了,可是想把他救出来就要把冰化了,他们又没人会使火,能怎么化去这冰墙?
喵喵发出了一声悲鸣,扑上去抓那片冰墙,但狼妖的爪子虽利,却无法损毁坚冰一丝半毫,只留下了刺目的血痕。
小虎见它还想要抓,低吼了声把它掀翻在地上,死死压住了。
喵喵愤怒地咆哮道:「放开我!放开我!」它虽不断挣扎,但它本就伤得重,又随宇文沫一路打上来,早就是只剩一口气,又哪里挣脱得开。
「都闭嘴!」宇文沫也咆哮,双手一颤一颤,「我会救他,安静!」
喵喵停止了挣扎,用发红的眼睛凝视着宇文沫,上官兰露出了惊慌的神色,「喂!不要告诉我你想把这面墙的妖力吸收!你知道这样你会多出多少道行吗?你罪孽深重,不用数百年去洗清不行,你这么做要是天劫提早到来,你怎么挡得住!」
宇文沫深吸口气,把颤抖的双手按在冰墙上。
「你疯了吗?」上官兰伸手按住他的肩膀,「这种徒弟不要也罢,我们出去吧!他俩都离经叛道,连你也跟着疯了?你说他为了讨你欢心去盗剑很傻,你用自己的命救他还不是一样傻?」
「等你收了徒弟,就会懂了。」宇文沫闭了闭眼,催动所剩无几的真元之力向内转动,「他是我唯一的……」冰寒刺骨的妖力由掌心往内倒流,冻得宇文沫再说不出一个字来,经脉都冷得发麻,连心脏也疼痛得不断紧缩。
隔着衣物,触碰到的肌肤温度就像冰,上官兰骇然松手,喃喃道:「你真不要命了吗……宇文,徒弟再收就有了啊……我真的不懂……」
其实宇文沫自己也不是很懂,他只知道,既然眼前的路只剩一条,那他无论如何都只能往下走。
又或者,不过是因为这三年太寂寞,被那个傻徒弟这样朝夕缠着,一旦人去楼空,生命中剩余的只有等那一封家书,到得信也不再来,他就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能够期待。
再收一个徒弟?像他这样感情淡漠的人,付出过一次全心全力,又要再从哪里挖出同样的一份东西,去付出给下个人?真的再收徒,也许他会跟他师父一样,变成一个差劲的师父。
宇文沫的全身都冒出寒冷的白烟,冰墙逐渐瓦解,本来冻在墙中的青年落回地上,慢慢睁开了眼睛。
这是宇文沫在分别三年之后第一次清楚地看到徒弟,虽然光线阴暗,但他还是清楚地看到了,宇文洋看起来抽高了,离开时还像个孩子一般,此刻怕是比他高上一点,肩膀也宽了,短发已经是纯银的霜雪颜色,就和他一模一样,唯有那双黑眸仍一如当初,单纯而且天真,好像从未变过。
妖力在五脏六腑之间冲撞,宇文沫眼前一白,软倒下来,感觉自己被一个怀抱紧紧抱住,便强撑着睁开了眼。
来的时候一直想,要把这个笨徒弟骂一顿,不但要骂,还要往死里打,等真的见了人,却是没力气这么做了,灼热的水滴落在他脸上,宇文沫失笑了声,虚弱地低斥道:「都几岁了……还哭……」
「对不起……」宇文洋哽咽着道歉,嗓音嘶哑颤抖,「师父……」他伸手轻抚着那袭染满鲜血的道袍,已经完全看不出原色的布料,每一寸都渗着鲜血,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被封住了多久,可是他马上就领悟到师父必须面对什么。
杀孽、吸收妖力,若天劫在百年内就来,两劫同至,甚或三劫齐下都并非不可能,一劫已经难过,到时候恐怕宇文沫非死不可。
宇文沫艰难地喘着气,呼出的空气都凝成白霜。
「师父,对不起……对不起……」宇文洋的眼泪还在滴滴答答地掉,「对不起……」他就像孩提时代那样,亲昵地蹭了蹭师父冰冷的脸颊,手指揪在染血的袍子上,紧得未干的血液顺着缓缓滴落。
宇文沫不知道该回答「没关系」,还是喝斥他「走开」,不过事实是他冷到没有办法开口说话了。
宇文洋把他更加搂进怀中,忽然低头,印上了浅吐着白气的双唇。
宇文沫诧异地睁大眼,感觉体内乱窜的冰冷妖气逐渐被导走,明白宇文洋是想帮他分摊,他也的确快撑不住了,于是不再顾虑,启唇让寒气流泄出去,体内冻僵的机能再次转动起来,努力平复外来的妖力。
正想说自己好多了,灼热的舌头却忽然窜了进来,卷住了他的,宇文沫闷哼了声,脑海里自动回忆起那一夜的混乱,他本想推拒,偏是全身酸乏无力,只能被动地任由侵袭,老实说唇舌的温度让他很舒服,他冷到快要冻死了,如果不是碍于礼教,也许他会回应。
上官兰和喵喵、小虎被晾在一旁,看看塔顶、看看地板、看看墙壁,发现重复看了十次也没有什么改变,终于呐呐问:「打扰一下,是我看错了还是你们师徒真的在接吻?」
宇文沫听到「师徒」二字一惊,用力地推开紧抱着他的青年,但人仍然是被紧抱在对方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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