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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泉镇禁止聚众赌博。”傅揽春义正言辞地说出这句话，她板起脸的时候特别严肃，因而这句官话又多了几分分量。方才躁动的赌场这时稍有平息，不少赌客垂头丧气地排到一边，等候发落。落在官府手里还有的话好说，如若端文候心情不愉快动起手来，他们会像池鱼一样被波及，届时性命堪忧。

端文候身材并不高大，看起来七十多岁的大把年纪并没有像别的老人那样弯腰驼背，他的腰板格外挺直，这是作为反面角色的一种傲骨，或者说是他绝对自信的外在表现。

“那又如何？”

“暖泉并不隶属近熵，这里有自己的法律，任何人破坏暖泉律法都要受到惩罚，无论阁下是何身份。”傅揽春这几句话不卑不亢，在场的所有捕快先前的些许怯懦也因此散了大半，一个个腰板挺的笔直，很对得起他们身上那套代表执法者的官服。

自由是做法律允许范围内的任何事情。法律允许是一个基本的前提。暖泉镇之所以在无外在支持的情况下能保持这么久的兴盛，其重要原因就是暖泉镇的所有居民都自觉的在维护这个地方。

很多人都想要一个类似于世外桃源的地方，原因很简单，他们对于现状并不满意。在大城镇的人会嫌弃吵闹与奔波，一种固定模式下的疲倦。小城乡的人则厌烦小地方的沉闷，和无所事事的空虚。暖泉这个地方恰好满足了相当多一部分人的总体需求，有活力但不过于匆忙；生活简单却不枯燥；同样有金钱规律，但并不绝对以钱财权势为最终目标。假如出现了一两个败类分子，他们的最后结果并非灭亡，而是被驱逐出镇，永生不得再踏入暖泉一步。

这是一种唯有身在其中才能体会到的生活态度与模式，一般难以与外人道。

有这么一个可以安居乐业的地方，很少会有人乐意看到别人破坏它。傅揽春举目四望，很欣喜地发现她看不到一个眼熟的脸，因此底气更足。此刻她明白，无论端文候再怎么强大，他也抵不过有两万多原住民撑腰的捕快。

端文候自出道至今二十年，从未将黑白两道的任何人放在眼里过。但今晚，他遭遇了两种不同的挑衅。一个是异域人对他赌术的深刻打击，另一个，来自小镇官服的忤逆。这让他很不愉快。

不开心的人，口才好的会争驳一番，不开心而又脾气暴躁再加上拳脚功夫了得——诸如端文候之流，便直接动手了。

见风使舵的捕快已开始让让众赌客有序地离开地下赌场。傅揽春此次带来了暖泉所有的捕快，连她在内共计十二人。六名武艺稍差的自觉担当起处理赌客的重任，其余的，则随着傅揽春留在了赌场大厅。

端文候若出手，必要死人才肯罢休。他伸出右手，轻缓地扫了一个弧形，赌场大厅的各种摆设竟如有人搬弄一样，缓缓地移至两旁，截止最后一批赌客离开赌场，大厅中央已空出一个方圆两丈有余的场地。一来，他想领略这帮底气十足的捕快到底有什么本领，敢这样跟他说话，二来，端文候觉得生活太无聊了，借此机会也正好抓他们练手来玩。

傅揽春自打进了场子，端文候现身以后就彻底忽略了何意与池应的存在。事实上，何意走了，但池应还在这儿留着，就在门口。而何意离开的原因也是因为池应吩咐让她去找帮手——比如宋云宁。在宋云宁三字出口之时池应就后悔了，所以很快补上一句话：“让你长师父去找一笑婆婆和苍原大师。”

何意之前很少听到这两个名字，既然池应这么说她认为这事儿应该很轻松。于是半是侥幸半是赶时间地离开了红花楼，奔向池府。然而她不知道的是，一笑婆婆和苍原大师这老两口云游四海，已经很多年没有回来过了。

让长师父去找一笑婆婆和苍原大师，这句话的讯息太多了。

一：对手很厉害，但我们可以撑上一阵子。

二：对手很厉害，你不要一个人过来。

三：对手很厉害，我们需要帮手，而且是厉害的帮手。

以上池应的心理活动大可以不管不顾，总之明白这次违反暖泉镇律法的是个狠角色就对了。

7

7、本章废话...

秦何意一路狂奔去池府，路上风很大，吹散了异域人高竖起的马尾长发，吹花了池应辛辛苦苦给她做的妆。

所以当秦何意以前所未有的蓬头垢面形象出现在宋云宁眼前时，宋云宁第一时间就猜到出了什么事。

“小师父说让你去找一笑婆婆和苍原大师。”何意说完这句话整个人就垮了下来，宋云宁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但是何意又补充了三个字，“端文候。”

宋云宁当机立断去领主府。

“你留在池府不准再去红花楼。”这句话远远地从宋云宁那里飘过来，飘到秦何意的耳朵里。

小阵仗秦何意见过不少，可是拜暖泉镇是个和平之地所赐，她并没有见识过真正的大阵势。潜意识让她逃逃逃逃离了红花楼那个腥风血雨的地方。顺带丢下了自己的师父和青梅青梅的傅小捕头。

秦何意极度怕死。

或者说做生意的人都极度怕死。秦何意尤其是佼佼者。

长师父让她留在池府真真儿地应了秦何意的心意。她无力（假装，虽然没人看得到）地瘫软在椅子上，想象着小师父跟傅揽春对阵端文候的场景。她觉得小师父应该不会有事，毕竟她居然赢过了端文候。

先前说到过，端文候和池应的赌术大比拼其实是内力，内力高的人能夺得控制权。小师父最终赢了十万两银票，那就代表小师父的内力比端文候还高。

等等，这怎么可能？

池应明明是个没有内力的怪师父，别人不知道她这个做徒弟的怎么可能不知道？

秦何意天赋很不错，在她年少轻狂的时候一定要跟小师父比个高低，因为不服输所以破了之前宋云宁给她们师徒俩定下的点到即止的规矩，用内力重重地拍了小师父池应一掌。这一掌，差点没把池应给拍死。宋云宁发现以后，头一次对何意发了脾气。她这脾气，把秦何意吓了个半死。也从那时候开始她知道长师父虽然平时不动声色，但不代表很和善。其后的半年多时间，宋云宁甚至都不愿意何意踏进池府的门。之后何意还是托了小师父说情才慢慢恢复了正常的师徒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