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珣眉目一凝,不动声色地敛容,淡淡地道:
“我让锦城备了乌梅汤,你不喝就算了。”
说罢,他即刻旋身往空翠轩返。桑青正渴热难耐,哪还顾得上跟他还嘴,忙不迭地叫了声“谁说我不喝”,便提剑跟了上去。
天气一天天热了起来。虽然桑青伤愈之後,卫珣允许他每日练一会儿剑,可是现在已近仲夏,担心桑青体虚吃不消,卫珣将他的练武时间严格限制在半个时辰之内,平日大部分时间,便是陪卫珣在书房中度过。
从那时起,桑青在王府的职责,才终於从书童回升至名副其实的伴读,每天,两人都单独呆在书斋里。原先收拾书桌、整理笔墨之类的杂事,卫珣统统不再让他沾手,只让他和自己一起读书。此前,卫珣还格外开恩,准他回家探视父母和幼妹。
比起从前,日子的确是好过多了,可是,又来了新的麻烦。
“野有死!,白茅包之。有女怀春,吉士诱之。”
“……”
“林有朴樕,野有死鹿。白茅纯束,有女如玉。”
“……”
“舒而脱脱兮,无感我帨兮,无使尨也吠。”
“……我说,能不能换一首?”桑青终於沈不住气,打断他的兴头,提议道。
“怎麽了?有什麽问题吗?”卫珣抬起头,凤目微敛,嘴角带著戏谑望向桑青。虽然心里明白对方是在调侃自己,但……桑青却觉得,对方那如丝的媚眼中分明含著蛊惑,不知不觉,桑青的心跳漏一拍,他赶紧垂下眼帘。
怎麽回事?这种怪异的气氛,还有这人的这副模样……难道说,暴力行不通,怀柔也腻了,现在又在酝酿新招数吗?亏自己还以为这家夥改邪归正了呢……“当、当然有问题!这诗根本就是……就是……”
就是偷情嘛!只差没把幽会的详情写出来,不过这样也离豔诗不远了。
卫珣自然猜得出他的心思,那张窘红成高粱色的脸儿上表情实在精彩,卫珣一个没忍住,捧腹大笑起来。
这人,真的还是个孩子啊……而且,是比桑树的心更直更实的孩子。卫珣笑著思忖,只是没想想,自己也不过大他一岁而已,若他是孩子,那自己理应也是。
眼前那对明亮的凤眸笑得弯弯的,桑青的喉头没来由地一阵干燥,他用力吞咽了口唾沫,掩饰地板起面孔。
“你笑什麽?这诗本来就……就不够好,不该读。”
卫珣收起笑意,淡淡地道:
“这诗有什麽不好?情真意切,直抒胸臆,一点儿也不藏著掖著──因为,他们俩并不以自己所做的事为耻,还很骄傲地展示给别人看。你难道不觉得,这样的诗比之那些空乏无味的颂诗赞歌要可爱的多吗?”
“这……”桑青一时想不出如何反驳,仔细琢磨起来,卫珣的话,似乎是有那麽一点点道理……思虑还没收回,只听卫珣又道:
“我喜欢这样的诗,而且……我能读的,也只有这样的诗……”
“为什麽?”桑青一愣,冲口反问道。只能读这样的诗?那是什麽意思?
“为什麽?”令桑青意想不到的是,卫珣眼中光芒闪动,竟绽出一丝冷笑,“不读《野有死!》,难道要我读《墙有茨》?”
卫珣的双眼微微充血,样子有些狰狞。桑青有点被他吓住了,怔怔地看著他。
桑青对《诗三百》一知半解,卫珣後来说的三篇,他都没读过,并不理解个中意味,但他隐隐觉得,卫珣话里有话。莫非,他心里有什麽秘密,就藏在诗中?
他这厢不由思忖起来,卫珣却不再理会桑青。他目光渺远,不知飘到了哪里,口中仿若不自知地喃喃吟诵著:
“……有兔爰爰,雉离於罗。我生之初,尚无为;我生之後,逢此百罹。尚寐,无吪……!”
他眸中那迷离的光看在眼里,桑青心头无端地有些发闷。他不知道这些诗歌令卫珣想起了什麽,以至於方才还言笑晏晏的他突然沈默下来,神色变得如此怪异。
“你怎麽了?”桑青忍不住问道。
似乎被他的一问唤醒了神志,卫珣微怔,片刻,脸上又重新露出笑容。
“我没怎麽样啊,这不是在念诗麽?”
撒谎,桑青心里嘀咕,你刚才的心思指不定飞到哪儿去了,瞅瞅对方混合著困惑和不豫的容色,卫珣眼珠一转,笑道:
“看来你是真的不喜欢诗。那我们换一本书读好了。”
桑青倒也并非不喜欢诗,只是读诗的气氛被卫珣搞得实在有点诡异,於是便一口答应了卫珣的提议。
卫珣脸上挂著诡谲的笑意,在书架旁浏览顷刻,取下一册翻开,朗读起来:
“魏王与龙阳君同船而钓……”
桑青乍听首句,便一阵恶寒,浑身仿若起粟,急急地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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