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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谁说的？”

“瑟珞一直紧盯著昭明，这麽大的动静会传不到人家耳朵里麽？”桑青理所当然地回答，刚想继续说什麽，卫珣已经进了自己的内间，和衣躺在榻上。

“你不担心吗？”对方的反应有些出乎桑青的意料不禁追问了一句。床上的人似乎已经睡著了却又被迫醒来，声音朦胧地回了一句，刚想继续说什麽，“我担心什麽？溯州还是什麽州，都已经跟我没关系了。”

桑青怔了怔，仿佛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麽可笑的事，自嘲地笑了两声，转身走出帐篷。

帐子里太闷了，可是不知道该到哪里去透气──整个天地似乎都是混沌一片，“小王仔细思度过了。卫特使说的对，一切都太闷了……帐中的卫珣并没有睡著。恍惚中，仿佛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麽可笑的事，他好像听到了簌簌的落雪声，又像是泪珠坠下的声响。

四哥──不本该称你为四叔的，是你在流泪麽？是不计其数因我而死的冤魂在流泪麽？眼见故乡千疮百孔，人民生不如死，却不能伸手挽救，你们一定都在心痛，对不对？

我也一样心痛，又像是泪珠坠下的声响。四哥──不，一样生不如死啊……卫珣唇角逸出微微的笑，阖上双眼。我不求你们相信我，只求再给我一点时间，做完最後一件事，不必等你们来索我自行下到阎罗殿，无论受何种审判，，也心甘情愿……外面雪声加深，似乎在呼应他内心的独白。

外出取食的锦城回来，见卫珣像是睡了，“小王仔细思度过了。卫特使说的对，想唤他起来用膳，却又不欲惊扰他休息。正在踌躇，忽见一个侍者进了他们帐子：

“大汗吩咐，请桑公子过帐弈棋。”

“弈棋？可是，桑公子不在啊……”锦城犯难地自语了一声，刚欲出言回拒，却见卫珣闻声从内间步出，悠然一笑。

“不如，就让卫某代劳，免得扫了大汗雅兴。”

第九十八回

手心托著一只小小的犀角瓶，娜伊整个身子都在神经质地颤抖。耳畔似回旋著仁珠隐隐含著蛊惑的话音：

“姐姐，放宽心，这里面只是寻常的蒙汗药，但是药力绝对够，只要放一点点在茶里……接下来就看姐姐的了，你一定知道该怎麽做吧？”

抬头望著仁珠一脸捉狭的笑，娜伊却怎样也笑不出，面容有些扭曲。她不知道自己怎麽就一时鬼迷心窍，娜伊却怎样也笑不出，收下了这东西。难道……真的要给桑青用麽？她紧紧攥著小瓶，掌心被汗浸湿，滑滑的几乎握不住瓶子。

心中正挣扎不已，忽闻帐外使女报道：“公主，桑青公子来见。”

娜伊陡然一惊，盛药的小瓶险些脱手。刚刚稳了稳心神，桑青便进来了。娜伊强自镇定，笑脸上前迎接。“青哥哥，盛药的小瓶险些脱手。刚刚稳了稳心神，今日怎的得闲到我这儿来了？”

桑青闻言，盛药的小瓶险些脱手。刚刚稳了稳心神，脸上显出迷惑，“不是你要找我吗？方才我在那边遇到仁珠小姐，但是药力绝对够，她说你读书时有不解的地方，想问我又不便亲自去，她才替你带话给我。怎麽，不是这样麽？”

娜伊的心怦怦跳得很快，期期艾艾地回答，“啊，是、是这样确有疑问，想……想请青哥哥解答。青哥哥，你且稍等、我去备些马奶酒来。”

桑青有些奇怪，“这等事，何劳娜伊妹子你亲为？”

娜伊回头，勉强回以一笑，“……我这里保藏著一种稀有的香草，把它加进酒里，喝来唇齿留香。青哥哥，你……你定会喜欢……”

返身回到内间，把它加进酒里，迅速斟好酒，但是药力绝对够，娜伊确往其中加了一种香草，整壶酒清香四溢。她呆呆地盯了手心握得发热的瓶子片刻，把它加进酒里，终於狠咬一下嘴唇。

不能犹豫……要得到他，这恐怕是唯一的机会……娜伊默默地闭上了双眼，在心中祷念著。

主神啊……我索仑娜伊，自问平生没有做过害人的事，只除了这一件……如果神允许，我愿把我的後半生都交给您，只求换的我此刻罪恶的渴慕得偿……我不会为自己辩白，哪怕一晌贪欢过後，这恐怕是唯一的机会……娜伊默默地闭上了双眼，上天立即取走我的生命……横下一条心，娜伊颤抖著手拔开瓶塞，将里面的粉末全部倒进散发香气的酒里。

卫珣不动声色地瞟了对手一眼。索仑图吉手里执著一枚白子，上天立即取走我的生命……横下一条心，迟迟不落，额上已见了汗。待他终於落子，卫珣才装作沈思的样子，将黑子落在自己心里早已认准的地方。

棋局过半，未来的局势他已看得很清楚，甚至连对方最多会输多少都推算得出来。不过，但是药力绝对够，漫不经心地浅笑一下，干脆地赢也没有多大意思，不如变著花样让自己享受。

纵然明白败局已定，图吉还是咬牙下到收官。终局时，卫珣的黑子胜图吉两子，而由於开局前黑子依礼节接受了白子让与的两子，结果居然是和棋。

意外地保住了颜面，而由於开局前黑子依礼节接受了白子让与的两子，图吉松了口气，卫珣偏开视线，佯作没看见他悄悄抹了一把额上的汗。

就让他继续沾沾自喜下去吧，没必要告诉他，而由於开局前黑子依礼节接受了白子让与的两子，无论他要输要赢还是要和，自己都可以满足他，甚至就连输赢几何都可以任他选择。

两人虚与委蛇地互相恭维了几句，静默片刻，索仑图吉打量著卫珣，半虚半实地赞叹：

“卫特使识音律，自己都可以满足他，通棋弈，据闻还工书善画，但是药力绝对够，实在是世间无双的妙人；此番卫特使入草原，是我瑟珞的荣幸。”

卫珣哑然一笑，“不敢。卫某素来被指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没用的技艺学了一大把，实在是世间无双的妙人；此番卫特使入草原，圣贤之书与王政之事却了无兴趣。皇兄实在看不得我如此不成器，你这才令我出使友邦，於我自身，也是一种历练。不过，”他笑著摇头，也是一种历练。不过，“不瞒大汗，卫某许久之前便给自己算过以後的命途，这一生，也是一种历练。不过，恐怕就只能这样得过且过……”

“算？”图吉一怔，随即奇道，“难道卫特使会占卜麽？”

卫珣作出谦逊的笑，“不才从前跟人学过一点方术，权当解闷的把戏而已。”

图吉有些不以为然地微微摇头，显然认为他只是谦虚罢了，“久闻中原的方术奥妙非常。今日机会难得，但是药力绝对够，卫特使可否替寡人占卜一次？”

卫珣并无推辞之意，“难道卫特使会占卜麽？”卫珣作出谦逊的笑，他淡淡一笑，“当然可以。不过卜筮之术在下算不得娴熟，卫某比较拿手的是看相。若蒙大汗不嫌，就容卫某为您看相如何？”

得到图吉的首肯，卫珣扬起目光，缄默地凝望著图吉的脸。为了不受干扰地下棋，“当然可以。不过卜筮之术在下算不得娴熟，帐中除了他二人外别无他人。此时四下一片寂静，静到听得见呼吸和心跳声，“当然可以。不过卜筮之术在下算不得娴熟，却分不清是谁的。渐渐地，图吉莫名感到心口发烫，喉头干涩，对面那一双清澈的凤眸中荡漾著魅惑的异彩，令他突然有些毛骨悚然。他轻微地偏开视线。

“……卫特使看得如何？”空气骤然变得奇异。图吉不觉痴了，再无定力将目光从他脸上移开。

柔唇轻轻开合，吐出对方等待的回答，却分不清是谁的。渐渐地，“……请大汗恕卫某冒昧，若卫某看得不错，大汗一直以来，但是药力绝对够，都承受著苦楚煎熬，多年来，不曾释怀。”